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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儿”往屋里走的工夫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没动地方的叶总也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他刚听到门自动合上的声音,还没等回身,就让人从身后抱了个正着。

“哥办公室设计得这么气派,有没有想过……”喻文州环着叶修的身体,如同跳交际舞一般牵住他一只手,又将他朝着单向透视玻璃门的方向一推——

喻文州是没用什么力气的,但架不住叶修顺势卸了力,整个人往门上一靠,那动静保不准外面的人都能听到。喻文州立马松了手作投降状,叶修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也是,毕竟他们都会觉得我才是被按在门上的。方才那个年轻姐姐应该是以为我还在上学吧,叶总也不说及时和同僚们更新一下‘包养对象’的信息。”喻文州于是心安理得地和自家“霸总”玩了回门咚,他强硬地缓缓逼近,却只是轻轻亲了亲叶修唇角,继而软塌塌地蹭在人耳边道:“这种玻璃门就是很容易引人遐思嘛,也不能怪我想多了吧?”

“确实,想的也不算多。”叶修效仿喻文州方才的架势,绅士地携起他一只手,与他调换了身位,“是不是没想到,从我给你打电话那时候起,就注定得在这儿挨一顿收拾了?”

……不是吧,这就来真的了?说好的叶总日理万机呢,特意叫他过来,莫非就是为了玩一把特殊情趣吗?

没给喻文州惊讶的反馈时间,腰带已经被人熟练地解了下来,西装裤落到膝弯,身后顿时一凉:“那个……哥,我伤处还疼着……”

“嗯,一会儿再让我好好看看。”叶修和善地应着,扳着喻文州肩膀迫使他正对玻璃门,又抬脚勾了人小腿一下,示意他双腿后撤,摆出应有的受罚姿势。

他随手抄来门口挂着的实木衣架,想了想,还是给小兔崽子留了“最后一层”体面——屋里的监控已经被他黑了,单纯考虑喻文州身为圈外人没经历过半公开调教,别一下玩得太过,留下阴影就不好了。

喻文州迄今为止最刺激的性经验,就是在车库里和叶修车震过那么两次。事实证明,同样是安全的封闭环境内,外面有没有人在的差别可太大了。自从他进了这间办公室,外面员工也不如之前工作认真了,时不时就有人抬头往玻璃门的方向看一眼——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还看个什么劲儿啊?

“哥……我错了,以后都不和笑笑说些有的没的了,真的!能不能回家再……”喻文州侧过头,既不看外面也没看叶修,估计也没抱什么希望能中止这场惩罚,光是自己嘀嘀咕咕了一通,十指按在玻璃门上,无措地收紧又展开。

叶修头一次见识天不怕地不怕的喻少爷也有慌神的时候,这反应还怪可爱的,他险些破了功,掩了掩嘴,才拿衣架往人屁股上比量着训道:“欸,可没人不让你说话啊。就是你那旺盛的好奇心,怎么不来和我本人抒发抒发呢?觉着AI比我好说话呗?”

“不是,就是……玩玩的嘛,之前也不知道笑笑模仿你可以模仿得那么像——啊!”喻文州这声痛呼可谓相当委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光瞟到了好几个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人。

“被他人目睹窘态”是一种分外强劲的视觉刺激,哪怕理智上清楚别人看不到,同时也会不断给自己施加安慰的暗示,但仍不足以破除已经成形的紧张感。

“才一下就叫唤上了,是不该让你报个数啊?”以叶修对喻文州耐受力的了解,头一下的力度还不足以让他叫出声,看来紧张能有效加剧他身体的敏感程度。也不等人答话,叶修就自顾自接了上一句:“大点声报到三十,就不让你在这儿挨了。”

“一、二……”好痛,是他熟悉但并不习惯的沉闷痛楚。这种又沉又坚硬的工具是叶修一般不会用的,别看只说打三十,青青紫紫的印子也足能留半个月。毕竟要忍耐着不呼痛,报数的声音也不知不觉低了下去:“八、九、十——唔。”

“不懂什么叫大点声?”怪只能怪小崽子平日里都太配合了,这次稍微有那么点不听话,叶修都是发自内心地不满意。作为惩罚,他勾起喻文州内裤两侧边缘,掖进了臀缝里,赏了他响亮的一巴掌:“都照着这个音量来,够清楚了吗?重来。”

“一!”喻文州这一拔高音量,又隐约感觉有人看过来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决定还是勇敢面对现实——正眼看着外面,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传出去了。

叶总过去风流时还玩过表演性质的公调,对M的心理状态很熟悉,见喻文州这副纠结模样,简直找回了最初约他时“逼良为娼”的高昂性致。小崽子的耳垂肉眼可见地染上了暧昧的绯色,还在不断加深;臀肉每次受到击打的一收一紧比起在家里时僵硬了不少,两腿也微妙地不同于日常站立状态的笔直,像是有些发软。

——他在害怕,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总是能让施虐方着迷。不过身为恋人,叶修自然不希望喻文州畏惧自己,哪怕只是在游戏里。之前关了一阵小黑屋就把人吓到心理防线崩溃也不是他想要的,但眼下让喻文州感到害怕的刺激来自于外界,且尽在他掌控之中,这样恰到好处的恐惧就是最为怡情的香氛。

喻少爷倒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恐惧难倒。况且他心知肚明叶修嘴上怪冷酷地说着“重来”,实际行动反而给自己放了水——重新开始报数之后就变成一边屁股打一下了。

可惜痛还是一样很痛,大声报数也真的很臊得慌。计数过半,以他亲眼所见的情景来说,屋里的声音应该没有传出去,但万一员工们是对叶总的“荒淫无度”见怪不怪了呢?他还是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哥……外面真的听不到吗?”

叶修没答话,只抬手捏了捏人后颈,感受到喻文州的身体松弛了些许,又不轻不重地按揉了两下红扑扑的臀瓣以示鼓励。喻文州很吃这一套无声安抚,甚至舒服得轻叹了一声——疼痛中得到抚慰的身体快感是很多人都能体会到的,并不局限于受虐爱好者。

然而惩罚还没结束,还是不要得寸进尺为妙。喻文州乖乖摆正了姿势,打起精神保持着稳定音量报数,很快挨完了余下的十来下,方才把没敢进的那一尺直接进了一丈——

两人再度调换位置,这回叶修没往后靠,喻文州却是实打实以身体重量压了上来,撞得玻璃门“咚”一声闷响。

这实在是个没什么章法的吻,叶修有些好笑地闭上眼,还没忘给人揉了揉发着烫的臀瓣。

只要感觉到小崽子在动用力量压制,叶修就不会选择与他角力,每次都会宽容地任人施为。喻文州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愈发肆无忌惮地加深着这个莽撞的吻,直到它缠绵得两人都动了情、起了兴,他才不舍地松了口,微微气喘道:“哥好不容易叫我来一次,还一见面就打人,可把我憋坏了——在VR里和笑笑玩也就解一时的闷,过后反而很空虚,更想你了。”

“咱俩充其量六个小时没见面,照你这架势,家里望夫石都堆不下了。”待会儿还有重要的正事,为了避免欲火进一步焚身,叶修果断“灭火”道,“不是说伤处疼吗?来给我看看。”

他这么说着,终于找回了点霸道总裁该有的场子,直接省了喻文州提裤子走路的麻烦,将人打横一抱,走过了个转角,放置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叶总这张桌子气派得很,是张标准的L形老板桌,拐角处还有个高低差,放个漂亮小男孩在上面观赏,也丝毫不显得局促。

喻文州认命趴好,任人检视伤处。视野总算避开了那扇玻璃门,这会儿他才放眼打量起整个内室来。整体是写字楼里比较常见的轻工业装修风格,性冷淡大类别之下明亮清新的那一挂,不过比起家里,还是多了几分冷硬的线条感,金属内饰用得比较多的缘故吗……?

后腰的电击伤被人轻轻触碰着,疼痛不适同时叠加了敏感地带被撩拨的难耐,喻文州暗自皱了皱眉头,却语气轻松道:“哥也不用看得那么仔细,之前是还疼着,现在就只觉得屁股疼了,这疗法比去医院见效快多了。”

“嗯,还有下半个疗程呢。”叶修让他逗乐了,拉开抽屉拿出一根可伸缩的教鞭笔——也是个PPT遥控器,老板们开会时的常用物品,“还是受你启发,我就说昨晚怎么一个劲儿上赶着找打——相比来说,还是喜欢我让你痛吧?”

“……当然,不需要对比也喜欢。”喻文州倒没想到叶修是这么个思路,好在他“见鬼说鬼话”的技能早就点满了,也没忘了提醒对方该支付的薪酬:“就是还有那个,我们在电话里说好的……”

“那是今天收工之后的奖励,就看你一会儿表现够不够好了。”黑心老板临场加了码,他将教鞭笔拉伸到一米来长,随手空挥了两下,带起的风声也仿佛有种锋利的金属感,“其实也没什么真要你‘表现’的,很简单——不论发生什么,都乖乖趴在这里不准动。”

叶修说罢,天花板与地面的“金属内饰”突然同时发出了蓝光,喻文州霍地支起身体,又火速老实趴了回去——这些竟然都是全息屏幕的投影仪!

叶修暂时没计较小崽子方才的不听话,而是开启了教鞭笔的电子开关:“小贾,今天的‘贵宾席’安排妥当了吗?”

“准备好了,三十分钟后准时开启入场通道。”先前的漂亮姑娘正儿八经回话道,听声音来源应该是全息投影仪配备的音响,“资料已经给您传过去了,还有需要再改动的地方吗?”

“我再看看。”叶修一屁股坐进了老板椅,似乎终于准备打开电脑处理点正事了。但他紧接着又一蹬左脚,将椅子转到了挨近右手边展览乖巧小男友的位置,手上则娴熟地转了转伸缩教鞭笔,用冰凉的金属头在人裸露的臀面上写下了数字“10”——刚才检查伤处的时候,小崽子的内裤就让他扯下膝弯了。

他对喻文州两股微微痉挛的反应很满意,继续用“对讲机”功能吩咐女员工道:“另外看一下直播平台容纳人数上限,再圈两个备用的吧。咱们是头一回搞公开竞卖,又是我临时起意,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很多,你们都辛苦了。啊,还有,让小秦先把手头的活放一放,和安全部的一起盯着点防火墙。”

喻文州虽然确实有点被屁股上的“数字预告”恐吓到,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既然说是“临时起意”,那么叶修搞的这什么公开竞卖,很可能和叶云昇昨夜提出的条件有关。然而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时,恐吓就先一步变成了现实——

细长的金属工具打在身后的动静虽不大,产生的痛觉却分外锐利,再有衣架遗留的皮下淤伤打底,一时简直像是挨了好几种工具的痛打,疼出了丰富的层次感。

叶总这边也觉得视觉观感还挺高级的。喻文州刚挨上第一下,身子就下意识一挺,好在人反应够快,一手死死抠住了桌边,这才没坏了姿势。桌子的高低差为SP创造了完美的展示台,之后的每一记鞭挞,这具漂亮的身体都在生动地上演着隐忍与挣扎。

一连十下整整齐齐,细长的血棱子在原本就已红肿的臀肉上连成了片,鲜艳的伤痕光是看着都有些烫眼睛,喻文州愣是连个气音都没敢出——如果他没看错,叶修手上教鞭笔还是亮着提示灯的,对讲机的功能很可能没关。

看这小崽子可怜巴巴地拿手背蹭来蹭去试图降温,还僵着身子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叶修总算大发慈悲地把“凶器”扔到了桌边——从他和外面员工说完话之后,对讲的功能就关闭了。喻文州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瘫软道:“哥,你就是叫我来寻开心的吧。”

“怎么,还不给玩了?”叶修一脚把转椅蹬回原位,头都没转,还真处理起正事来了,“老实待着吧,下次可翻倍了。”

有一说一,认真工作的叶神还是很帅的,从指节到手臂,从喉结到下颌线,再从嘴唇到眼睫,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就这么盯着人看半个小时,喻文州也不觉得无聊,可惜耐不住寂寞的并不是他。

喻少爷趴在桌上当活体装饰品还没超过五分钟,一双罪恶的手就伸到他两腿当中来了,好一通揉捏他腿内侧的嫩肉,冰得他直激灵;这还不算,毕竟发着烫的部位才是最适合暖手的,叶修美其名曰“也给你暖暖”,伤痕累累的两瓣屁股就又无缘无故挨了好些巴掌,肿得愈发圆圆翘翘,好不可怜。

被人如此大大方方地在办公场所亵玩,心灵方面的刺激不提了,生理上的反应也很难忽视。十五分钟过去,叶修又随手祸祸了两回小男友,喻文州已经硬得有些趴不住了,他欲哭无泪道:“哥这样玩还不如再揍我一顿了,好难受,你都不会……那个的吗?”

别说,心如止水的叶总还真没怎么“那个”,因为注意力就没在这上面。但小兔崽子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内涵他不行,他当即没客气,抄起教鞭笔赏了人两下,重申道:“趴好。”

喻文州相当了解叶修话里蕴藏的危险值,知道再多嘴讨饶就真要讨来二十下了,只好自己默默调整着弹道,别别扭扭地趴好了。这两下打得不轻,火辣辣地跳着疼,下身的火也迟迟灭不掉,他难免有点委屈难过,叶修很少干这种管杀不管埋的事,可能和其它玩法比起来这都算不上是一种惩罚,只能说放置PLAY对他来说太有杀伤力了。

某位领导同志赶在死线前三五分钟才审核完全部资料,看上去倒是悠哉依旧。他伸了个懒腰,下地转悠了两圈,似乎终于发觉了小男友的消沉,这才倾身覆压上去,同人咬着耳朵道:“叫你来看好戏也是临时起意的,还怪我冷落你了?”

喻文州被耳畔突如其来的热气扑得一痒,下意识侧头一躲,却转瞬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小男友向来好哄,有这么个热情的吻作铺垫,随便叶修再说点什么,他都不准备闹别扭了,但渐渐地,喻文州隐隐感觉这个吻有些反常——

“我们叶总怎么也紧张起来了?”喻文州坐起身,舌间还残存着些许腥甜的气息。他从桌上慢腾腾地把自己挪了下来,顺便整理了一下仪表,“而且你都没说喊我过来看的是哪一场戏。”

“慢慢提,不着急,我们又不出镜。”叶修没接前面的茬儿,反而故意羞了他一句,“马上开场,你就知道了。”

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就没附带接待宾客的功能,只有一把老板椅,叶修索性也不坐了,倚着桌边将小男友一搂,示意他屏幕近在眼前。

原来这张老板桌后方也设置了全息投屏,最先映入喻文州眼帘的是在虚空中旋转着的一把机械伞。它看起来精密而富有力量,每一处细节构造都彰显着机械美感,又近得触手可及,让人不禁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喻文州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在他“碰”到伞柄的一瞬间,镜头切到了微距,伞骨之中两个微小的齿轮零件缓慢地旋转着,终于“咔哒”嵌合在了一起,镜头又切回全景,伞面倏然展开,铺开了荣城的卫星地图。

接下来的几个镜头由地图中的某一点拉近,切入居家场景与城市风景,介绍了一些高科技家电与生活中的VR实景交互功能,画面明快易懂,与市面上做得时髦的广告片无异;其后镜头再次切回荣城的卫星地图,此时与机械伞一同出现的是AI的神经网络,密密麻麻的代码如弹幕一般掠过,画面中取而代之的是全域激光雷达之下的地图网格,这之后帧数很高的快节奏画面喻文州几乎没看懂,就他能理解的部分来说,无人机蜂群铺天盖地聚集于城市上空,激光制导的准星瞄准了地图中的某一点,后面还有一些他不了解的武器类型,但并未出现渲染战争的画面,像是客观冷静地介绍了这把“伞”可能应用到的领域。

“后面的这些,是……概念宣传片吗?”喻文州试探着问道。

“想什么呢,这是新品发布会好吧。”叶修搂着喻文州的一手顺上去给人摸了摸毛,别再给没见过这阵仗的小朋友吓着,“来这儿之前,‘我’在VR里也告诉你它叫‘千机伞’了——本来就可以投入军用,没什么好遮掩的。”

喻文州偏过头定定地望向叶修,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果不其然,掌心沁了一层薄汗。

自己的心跳还清晰地跃动在胸腔,喻文州也没好意思打趣叶修拿自己头发擦汗的小动作,他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半天,最后只笑了笑说:“我很喜欢开头的那个微距镜头。”

整个世界仿佛微缩成了一间机械密室,并肩而立的两人如同嵌合的齿轮,“咔哒”一声,开启了隐秘的大门。


【章五·幕与墙 END】
2021/02/25(木) 05:28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火车到站时,喻文州还有点恍惚。习惯了视觉移动的眩晕感之后,感觉和真坐在一节火车上也没什么两样,加上笑笑模拟叶修的智能程度过高,他甚至有一瞬间忘记了这是虚拟现实,伸手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

他心说回头得和叶总好好说道说道仿人类AI相关的伦理问题,还是再次于虚空中握住了叶修模型递过来的手:“都到站了,总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这不还没到近处嘛。从外面看着是有点眼熟,我也得寻思寻思,这什么地方来着……”该人工智能把“在数据库中搜寻信息”说得格外清新脱俗,“哎,想起来了,这地方还是我挺小的时候来过的。看来这次的骰子扔得不太好,你还是第一次来,也不说给我们选个适合约会的。”

不劳这位“导游”开口介绍,喻文州已经看到新地图的全景了。这里的建模倒是没像军科院大楼内部一样精细得离谱,根据多角度的卫星摄像结果就可以导出这个精度的3D模型。不过为了保障真实的体验感,外景的天气效果还是足够逼真的,残阳与薄雾的掩映下,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废弃工厂,很适合作为恐怖游戏的开场。

“说是随机,还是得有个大范围在吧?”喻文州一边被人牵着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破败的厂房,“这些地图是囊括了你过去人生的行动轨迹吗?”

“差不多吧。”代行者先生随口道,“好像没见你看过恐怖片儿什么的,这阴森森的,怕了没?”

“是有点瘆人,会有额外的惊悚元素吗?”喻文州配合地缩了缩,“哥既然来过,就靠你保护我了。”

“别,你还是当我没来过吧,我都忘了那时候有没有十岁了,没看跟这儿绕了半天了还没找着地方吗?”

“你要找什么……这里曾经是军工厂吗?”按理来说叶修是这个虚拟现实的制作者,就算有什么玄机,也没道理还要现找。喻文州琢磨着有两种可能,一是笑笑和本尊的记忆共享程度没有特别高;又或者,这些场景建模是在叶修“不知情”的情况下生成的。

“嗯,对外称机电工厂,实际是做军用电子元件的,也有整机装备,是军科院的直属厂子之一,保密程度还挺高的。”

喻文州见他几乎知无不答,似乎比叶修本人更好相与一些,不禁好奇试探道:“荣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秘密军工厂啊,不然‘伞’是怎么造出来的?”

“荣城当然有相关的制造业,不过和联盟不一样,没搞那些专用的军工厂,都是混在民用里做。保密程度虽然没有专用的军工厂高,但好在是分散的,一旦泄密,不会被人一锅端。”此君果然好说话极了,竟是两句话把老底都给抖搂出来了:“‘伞’没有实体,依托的硬件也都是现有的,根本没必要挂靠工厂。它真正的名称是‘千机伞’——哎,我是觉得外界对它期待过高了,指望我一个人能掀起多大的水花啊。”

这位代行者过于坦诚,反而搞得喻文州心有惴惴:“这个……是可以和我说的吗?”

“你之前问过我吗?”叶修的模型停止了移动,扭过头朝他一挑眉:“问了又不揍你,这时候你又胆小上了。行了,正好找到地方了。”

喻文州刚刚被他带到一间不起眼的小车间内,只见一根纤细优美的手指在生锈的密码门上拨了好长一串密码,半个车间的地板都震动着移了位,露出漆黑不见底的地下入口来。

……别真是什么实景恐怖游戏吧?喻文州不擅长应对封闭、黑暗的环境这点,叶修本人是知道的,笑笑就未必了。

喻文州脑袋上扣着头戴设备,在虚拟和现实世界,这位代行者都看不到人是什么表情才对,但他却像是洞悉了喻文州的踌躇,松开了强行牵着人移动的手,欠欠地一插兜道:“还真怕了?那我先下去好了——下来就有光了!”

模型的动作很快,后面这一句声音已经远了,喻文州也顾不得许多,跟着跑了下去。刚一“落地”,就看到巨大的金属密码门开了一条缝,骤然泄出的光线明亮得刺眼。

“这里从没有真正被废弃,对吗?”喻少爷又开了眼界了,这间地下工厂明显和地面上的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看自动化程度,可能比他们家的“小黑屋”还更高端一些。

“地面上的厂房都是五六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掩人耳目用的。”别看代行者先生在地面上找入口兜了好几圈,但他看起来对这里非常熟悉,如同多年未归家的游子般面露怀念道:“当年都是远程操控内部的机床,快忘了外面什么样了。”

“虽然我看不懂……但这真的是我可以看的吗?”不能怪向来胆大包天的喻少爷都怂了起来,一般人哪有这个“福气”参观联盟的秘密军工厂。

“视觉影像而已,有什么看不得的。”叶修的模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某个控制台上,“之前也说过了,就是琢磨着没什么机会带你出去玩,才搞了个赛博观光旅游——不过你哥我活了这么些年,也没去过什么风景名胜的,确实无聊了点。”

“不会,那些在哪里都能看到,但你过去的经历是独一无二的。谢谢哥,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喻文州沉思了半晌,考虑到叶修在保密协议方面还是很有信誉的,应该不会黑掉军科院的监控,于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所以这些是根据你的记忆生成的吗?如果脑机接口领域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我都要怀疑笑笑其实是类脑智能了。”

“难道笑笑很像是普通的人工智能吗?”笑笑本笑反问道,“最常见的弱人工智能主要依靠大数据和高算力,把一切问题转化成数学模型,再通过大量数据训练模型。笑笑的框架也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但同时它也具备一部分模拟脑的功能——比如它能模拟出逻辑思维和一些情绪化表现,虽说很大程度上是照猫画虎,不可能替代我本人,也不完全符合‘类脑智能’的定义,但肯定和只具备感知功能的AI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可以,很不谦虚。能模仿叶修的语言风格,做出这么详尽的解释,足以证明笑笑已经超越普通人认知内的人工智能了。喻文州消化了一下刚接受到的巨大信息量,突然剑走偏锋,又抛出了一个他绝不会问叶修本尊的问题:“既然笑笑和这个藏着你过去的虚拟世界,都是送给我的礼物……哥把这些交给我,是有什么想让我为你做的事吗?”

代行者先生动作潇洒地从控制台上跳了下来,没什么好脸色地走上前,胡撸了一把崽子脑袋:“想什么呢,是估摸着我活不长了,还是觉得我没能耐做想做的事啊?”

喻文州这次却不肯让他凭借惯用的反问句揭过这一页:“我只是觉得,哥既然知道我什么出身了,接下来我卷入和你相关的阵营也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就不需要再有顾忌了。”

这要是当着叶修本人的面,他还能如此大大方方地表达“尽情利用我就好”,怕是要当场挨打。机智的代行者也看出了这一点,白了他一眼道:“要不你晚上再和我原话说一遍,估计就能得到你满意的答案了。”

“为什么呢,你应该知道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的吧?”喻文州仗着对面是AI,仍是不依不饶地试探着叶修的“底线”。

叶修的模型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继而往旁边的仪器上一倚,抱着胳膊道:“你是不是觉得最初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愿意迎合我癖好,后边就全得按着这个路数来?我做了点什么,你不再还回来个什么,就安不下这个心了,毕竟活了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世界上还有白给的好事,是吧?”

喻文州恍然发觉,就像他对着AI说话会变得更加直接一样,笑笑所扮演的叶修说话虽然非常“地道”,字字句句都是本尊的风格,却终究不及身为人类的叶修温柔谨慎,会顾及自己很多情绪。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喻文州下意识打量着自己在VR中双手的模型,“但这不同于利益交换,是我们双方都乐意去做的事。我知道哥已经习惯一个人承担一切了,我也没有能力真正减轻你的负担,但是……任何小事都可以,既然你不觉得我是危险的,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

这句话音还没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了《安魂曲》的咏唱部分——不是VR里安排的灵异小事件,是他手机响了。

虚拟现实中的叶修了然一笑,喻文州则迟疑了一下才摘掉了头戴设备——会是谁?叶神从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别是出什么意外了。

“我看你和AI聊得挺欢啊,当着我面怎么没听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原来是被发现了。喻文州知道笑笑在VR中接收的数据叶修都会过目,但没想到是实时转播,这就有点尴尬了。他干笑了一下,打趣道:“哥还会吃笑笑的醋啊?”

“本来它在VR里演我就需要调动大量程序运算,你和它说的东西太复杂了,搞得我这边跑代码都跟拉磨似的,不知道还以为被人黑了呢,调过去一看才明白怎么回事。”叶修正用肩膀夹着手机,两手还在敲键盘,“正好,这就有事用上你了。一个小时之后来我这儿一趟,雇你当半天保镖。”

“老板,我昨天刚负伤,现在还在休假中呢。”喻文州方才在VR里说的“能为你做很多事”,自然包含了最基本的贴身保护,只是重点不在这里。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嫌弃叶总的措辞太不拿他当盘菜,还拿上乔了。

“算是奖励你在我回家之前通关了‘里世界’吧,让你一次,不过我们打的赌还是作数的。”叶修仗着自己办公室独立,工作时间公然以身相诱,毫无节操。

“我马上准备出门,要是提前到了就等你消息。”喻少爷的节操余额也十分堪忧。


之前喻文州也来过几次叶修的工作地点,但都是在下面等着接他回家,没在叶总的同事面前露过脸。这次到了地方之后,叶修却吩咐他直接上楼了。

喻文州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自家这位技术大神的办公环境,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种窗明几净的写字楼,荣城遍地都是;往来走动的人也不少,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涉密的严肃氛围。

业务范畴他偶尔也会听叶修提起,基本是对接民企的,收入进账方面应该还比较可观,比如他们提供了核心技术的扫地机器人,这两年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卖得最好的——搭载了航空与军用等级的雷达传感器,不好用才奇怪了。而“自给自足”意味着不受投资人控制和监管,叶修事事都能自己拍板,自由度非常高,最近这才说搞VR就搞VR去了。

这一类搞高精尖科技的小创业团队,人员贵精不贵多,喻文州找到门的时候,发现他们连个接待人的前台都没有。大家工作也是怪认真的,他在门口转了四五分钟,才有个漂亮小妹警觉地向外探头,问他找谁。

喻文州十分自然地“照实”答道:“打扰了,我是叶先生临时雇来的保镖。”

他这一句登时引来了满屋员工头顶问号的议论,方才问话的年轻女孩倒是眼力不错,走上前压低声音问他:“你是他那个小男朋友吧?还‘保镖’,怎么还跑到这里玩情趣来了?”

喻文州腼腆一笑算作默认,望向了里面那道单向透视玻璃的双开门:“就不耽误各位工作了,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况且你也进不去。”小姑娘眉头一皱,还没等说下句,喻文州注视着的那道门就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一样,自动打开了。

“小贾不用管他,是我让他过来看个热闹的——公开竞卖的资料改好了吗?再给我过一眼。”叶修的声音却不是从房间内传来的,感觉很近,喻文州找了一圈,发现是墙角的扫地机器人在出声——和家里儿子是同款。

“……”喻文州迎着一众技术人员高智商的注目礼往里面走,一时感觉很微妙,不禁摸了摸自己鼻尖。怎么说呢,虽然这公司规模小了点,但被人当成帅气霸总在家里养的小情儿,这滋味还挺新鲜的。
2021/02/22(月) 23:00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意识醒转时,叶修久违地听到了激昂的“鸟语”歌曲。

近来他工作量大到比喻文州起得还早,不用别人暗杀就徘徊在猝死边缘,有一阵没福气享受到高雅音乐的叫醒服务了。不过昨天又是紧张刺激的追车和惊心动魄的打群架,还有一言难尽的见他爸以及缠绵万分的欢爱,一整套下来消耗过大,他都没来得及定闹钟就昏睡过去了。

喻文州刚洗漱完,正要钻回被窝取暖。叶修装睡向来瞒不过他,到底让他偷袭了个正着——开开心心地扑在人身上蹭了半天,仗着受了伤还不用担心屁股挨巴掌,血赚。

“太累了吧,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我放唱片是怕你有正事。”喻文州的鼻尖就贴在叶修脸颊,时不时还要在人唇畔亲亲咬咬的。

小崽子含笑的音调,薄荷味的吐息,微凉的触觉……这一切长久以来构成了叶修对早晨的全部印象。光是进入这个情景,他的生物钟就开始自动运转,再困也变得不困了。

叶修抹了把眼睛坐起身,先打起精神来检查了一遍喻文州的伤处:“你怎么好像没事儿人似的,都不疼了?”

“唔……这样按肯定还是有点疼的,真的只是小磕碰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喻文州配合地翻了个身,看不出什么痕迹的臀瓣也捞着了两下抚摸,倒是当中还有点肿着,他自行咽下了被触碰的不适,笑着打趣道:“不都是说身体疲劳的时候性能力会下降吗?哥怎么还背着debuff越战越勇了?”

“谁说的?越累越需要多充点电,很正常好吧。”雄性生物被称赞这方面,没有不暗爽的。叶修也被哄乐呵了,想着今天还是陪小男友吃个早饭再走,正要问他想吃点什么,唱片机忽然传来了异常熟悉的咏叹调——

这一段实在过于脍炙人口,叶修认识喻文州之前在歌剧方面毫无涉猎,也叫得出歌名:“欸,这不是那个什么——《今夜无人入眠》吗?”

“嗯,都能叫出名来了,那我可得考考你了——这一段是唱什么的,哥有了解过吗?”

“又听不懂词,谁能知道去了。”叶总显然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爱好,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权当迎合一下对方的生活情趣,他随口猜道:“这《图兰朵》也是讲的什么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吧?那就是表白了,或者打胜仗了之类的?”

“咘——”喻文州模仿了回答错误的常见音效,“还是不难为你了,这一段的曲调和整个故事的氛围不是很搭配,单听歌是很难猜中的。非要说这是个爱情故事的话……我觉得这是个恐怖爱情故事,很吊诡也很有趣。”

接下来他开始和叶修讲述起《图兰朵》的故事梗概:容貌绝美的公主因祖上曾被外族欺辱而渴望报复,便以“猜谜”的形式来征婚,三题全部答对才能娶她,错一道则处死——实际目的是想残杀所有来向她求婚的王子。男主角是一位流亡的王子,不顾先前已有许多无辜丧命的亡魂,执意要参加猜谜,结果还真全让他猜中了,但公主却不愿下嫁,试图反悔。王子便和她约定说如果在天亮之前,公主能得知他的名字,他就愿意被处死,而王子自认为胜券在握,这才唱了这么一首歌。

故事还没讲完,喻文州就被叶修俩眼睛里轮播的“啥,啥,这都是啥跟啥”给逗得笑了场。他扑进叶修怀里笑了半天,才仰起脸问:“那哥来猜猜最后是什么结局吧?”

“我印象中,这个应该不是悲剧吧?”叶修顺手揉搓着崽子玩,“反正喜剧一般也没什么好事,都搞得挺讽刺的。我估计就是把他带来的人都杀了也没问出来名字,但男的不才是主角吗?那就得用爱感化蛇蝎美人,女的又本来就喜怒无常,突然觉得嫁他也不错,就在一起了。”

……还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喻文州颇有些讶异于叶修居然会这么了解古典艺术作品的荒诞思路以及其中暗藏的父权逻辑。他想了想,姑且隐去了在酷刑下枉死的重要侍女角色,挑着阳间的部分解释道:“这部作品大概还是想塑造很传统的那种‘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主角,‘爱’在这个情景里只是一种征服的手段,公主也未必非得是公主,换成其它什么富有挑战性的东西也一样。”

“已经有的那些都守不住,还蹦着高要挑战谁啊。”叶修对此十分不屑,并刻薄地发表了总结评价:“听个热闹还行,内容就是特定时代的精神鸦片,怎么浮夸怎么来。”

“是这样没错,这是写于上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唱段刚好应景地结束了,喻文州看了一眼时间,总算舍得爬下床了。他关掉了唱片机,还帮叶修拿了要换的衣服,“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原作者并没有写出王子和公主的结局就过世了。结合时代来看后人续出来的这个‘圆满’结尾,我猜测多多少少有给民众打鸡血的意图。”

一说这个叶修就觉得头大,这不就是近些年来南北两边的政府都卯着劲在做的事吗?荣城一直被动夹在中间,原本两不相帮还能落个相安无事,但因着技术力高而怀璧其罪,近来也愈发两边不是人了。多方势力各怀鬼胎,民众人人自危,暴力事件明显有发生频率上涨的趋势,往荣城扎堆的移民潮也逐渐淡了下来。

之前那场学术会议上,喻文州向孟珲提问的时候,涉及了一个荣城人民非常关注的问题:如果《致命性自主武器宣言》已然名存实亡,那最先被拿来“试刀”的会不会就是荣城?而叶云昇秘密来到荣城一事,很可能牵涉甚广,至于如何威逼利诱他儿子,两人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或许只是这盘大棋中的一小步罢了。

“哎,要是这边也不太平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联盟吗?”叶修忽然问道。

“……这回老家的FLAG也太经典了吧。”喻文州不清楚叶修这是从亲爸那里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脑子上了倍速地转了起来,但他面上仍是如常地笑了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倒是去哪都没关系。只是联盟现在对入境卡得这么严,我这个出身……签证不好办的吧?想要入荣城的籍,年份也还不够。”

“我要是想带家眷,不可能硬卡着你国籍不放。”叶修边换衣服边说着。喻文州想事的模样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道:“其实我是不想带你一起回大笼子里遭罪的,限制太多了,搞不好一辈子都出不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考虑挪窝,放心吧。”

还好叶修这种秘密计划的研究人员不会抛头露脸,针对他“叛国”的议论也控制在军科院辐射出的小范围内,不然就他这张没遮拦的嘴,极端爱国主义人士的臭鸡蛋恐怕都能跨越国境线扔到荣城来。

“安全和自由都是有代价的嘛。”喻文州耸了耸肩,“没有尽善尽美的地方,这里相对平衡一点罢了。小时候见多了乱象,我是觉得限制多一点也没什么,总之哥不用担心我不习惯,我唯一养成的习惯就是你。”

小兔崽子嘴甜起来真是罕遇敌手,叶修反而被他这一句安慰到了,让叶司令搅合得毛毛刺刺的小心脏熨帖了不少。两人没再聊沉闷的话题,愉快地共进了早餐,临出门时,都吻别过了,叶修才想起来有个“作业”该验收了,便提醒道:“VR里那个小游戏有那么难解吗?已经超出给你的最后期限了吧。”

“别提了,我玩那个玩得现在一看到笑笑就想打它一顿出气。”喻文州郁闷道。

说笑笑,笑笑就带着问号蹿过来了:“还有天理吗?谁做的游戏你去打谁啊!”

“宝贝,你要这么想,我就算真打你一顿,你又不会疼,你爸爸还要负责把你修好,我这不也算是报复成功了吗?”

“你这个脑回路可太有代表性了。”笑笑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人类最擅长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迂回达成目的的过程中不知道要连累多少无辜的对象,所以现在才需要AI来辅助你们检索最有效率的路线吧。”

在场的两个人类对视一眼,多少都有感觉被冒犯到。叶修纳闷道:“咱俩在卧室里说的话,它应该听不着啊,怎么还联系上时事了?”

“你看看,又来了,我可没指代哪件特定的事,你不要对号入座啊。”笑笑得意地转着圈道。

“哥就别和孩子一般计较了。”喻文州再次扛起调节父子摩擦的重任,“反正那游戏我是真玩不明白。关键你这个东西设计的,应该是每次都有新的算法吧?只要重开了,之前的经验就不作数了,我玩上多少次也没用啊——如果是库里抽选的随机移动规律,我也不相信你能一次就解出来。”

“确实每次都是随机的。”对他下激将法,那可是正中下怀。叶修抱着胳膊笑道:“这样吧,今晚回来你掐个表,五分钟——也就是三百秒之内,我如果通关了,剩多少秒揍多少下——不急,等你伤养好再还就行。”

而喻文州一点没觉得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脚,他想也不想地接话:“那如果五分钟之内没通关,就让我一次好不好?挺急的,可以当场兑现吗?”

叶修到底让他逗笑了场,又在门口把崽子好一顿揉搓,总算走出了家门。

已经三月初了,人一到室外还直冒白汽。叶修揣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今年这冬天有够长的……”


卧室里,钻回被窝的喻少爷又鼓捣起手机里的益智小游戏来。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直接唤起了设置页面,在边沿处并没有按钮的位置轻轻一点,手机就黑屏了。

误触到这里的玩家一般会选择重启游戏,不会注意到屏幕边缘跳动的微小光标。喻文州面露无奈,唤起了语音输入,字正腔圆地说了两个单词——是南半球合众国使用率很低的一个小语种,意为“无尽冬日”。

“这也太中二了。”喻文州把自己蒙在被窝里说,“架设加密频道根本没必要设置这么浮夸的密钥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索少爷’还有嫌别人中二的时候。”黑屏的手机传来了快活的声音,应当是“鸣枪事件”里那位闹着要和自家少爷比武的小哥,“不过确实没必要,我觉得好玩而已。这东西的原理和牌九游戏一样,就是伪装成游戏里传输的数据包,没什么技术含量,你们家的网络都是叶修亲自搭的,要是他真有心查,也瞒不过就是了。”

“他都要忙成陀螺了,我就是明晃晃打八百通电话出去,他也懒得管。况且他已经知道喻女士是何许人也了,这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事,你们最初搞这一套本来也不是为了防着他吧?”

“少爷英明,这套加密方式只有接上您那位叶神做的网络安全系统,才能保障对外万无一失,反正这光也是不借白不借嘛。”小哥对自己“凿壁偷光”的手段很是得意,“行了,还是说正事。昨天什么情况您比我们清楚,叶云昇这一趟来得说巧不巧,感觉很仓促,也没带有军籍的精锐,我们估摸着您自己就能搞定,这才没上去掺和——没伤着吧?”

“不碍事。”喻文州有些冷淡地答,“中间晕过去了一阵子,他们俩说了什么有营养的,我一概不清楚,只能看出联盟军方暂时不会采取极端手段,还是先说说琴组昨天准备演哪一出吧?”

“他们早就刻意放出风声,说孟珲手里有‘却邪计划’的一部分重要成果,但现在谁不知道孟珲是政府这条船上的人,八成是想借着旧友的名义招安叶修吧。嘿,荣城显贵们精明得很,从来不在明面上和联盟过不去,这种事只能交给混不吝的民间组织啦。到时候哪个环节不小心搞砸了,一切后果琴组自负,荣城还是联盟清清白白的好大儿。”

“那位尤姐姐大概没这么傻,琴组内部分裂甚至也可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先前倒是有点小看他们了。另外孟珲到底是哪条船上的人,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急了,是因为叶修手里的东西快完成了——关键这也是叶修有意放任出去的消息,谁知道是不是烟雾弹呢?别人急,我们不急,且看他们斗上一波再说。”

“那我们是不也不用成天盯着叶修了?之前是生怕有人掀棋盘把他给做了,现在他老子都拿出合作的态度来了,谁不知道最不好得罪的就是联盟军方,总得卖叶司令个面子吧?”

“不,越是觉得好像可以放松警惕了,就越要盯紧一些。一来,棋局中不光是几大利益集团在角力,保不准就会杀出个无所畏惧的疯子搅局;再者,叶云昇本来就不是个稳健的‘棋手’,他是能在乱局中坐稳权力中心的人,自然不会甘于眼下一时的平衡,考虑长远的利益,除掉棋盘上最不稳定的因素是迟早的事。”在被窝里指点江山的喻少爷说着说着,不禁皱起了眉头:“总之不能以常理来揣度这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叶修也算是他的逆鳞——一旦有人向外界曝光他还有这么个儿子,恐怕都会激起他的杀心,这一点也不得不防。”

“……依他老人家这一马当先想要断子绝孙的派头,最长远的目标就是人类灭绝吧?那我们这帮人还乌泱乌泱地跟着殚精竭虑个什么劲,趁早毁灭得了。”开朗弟也忍不住厌世发言了。

喻文州倒是听乐了,他原本觉得叶修与叶云昇有血缘关系是百害无一利的事,但仔细想想,这父子俩之间不存在人伦方面的压制,反而形成了一种相对平等的牵制,有朝一日能在死局里创造生机也未可知。

“为了人道毁灭而奋斗吧。”喻文州笑道,“这几天我就先在家养伤了,你们加油。”

“哎不是,等等……算了不用了,我就下意识喊一句,也没别的事了,总之我们还是维持神秘感,优先保护您家叶老板的人身安全就是了,少爷好好休息吧。”


于是喻文州终于可以从瞒着家长在被窝里偷看小电影的状态里解脱了,趴回枕头之后先自己揉了一会儿后腰的电击伤。他不想让叶修担心,但这痛感着实算不上是可以忽略的程度,怪只能怪叶云昇选的位置够阴损,摆明了就是要影响他正常行动。

叶司令大概以为他是个忙人,多少有让他消停点之类的警告之意,谁能想到该少爷平时根本没什么“行动”可言——大部分日程都集中于在床上养膘顺便欣赏文艺作品,偶尔帮着挂名的公司做点分析报告,偶尔的偶尔再帮着母校导师搞点学术研究,现代社会找不到比这更闲云野鹤的打工人了。

家里虽然有健身器材能满足年轻男士的日常锻炼,不过经过昨天一战,喻文州深觉自己拳脚功夫懈怠了点,有空还是得往回捡一捡;至于智力方面就不强求了,家里就架着一座高不可攀的智力巅峰,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刚才和叶修打的赌,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补那么一句无非是找个由头讨要甜头罢了,带着伤再磨一磨,输了也是赢了。

顺杆爬的恋爱哲学,对待乐意包容自己的人,自然是屡试不爽的。这么想着,伤都不怎么疼了,为了进一步转移注意力,喻文州还是再一次进入了VR里的军科院——昨天才确认了看门的老院长对叶修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老父亲,难免想要再和他见一见、聊一聊。

这个“副本”里能以假乱真的NPC只有孟珲和兰舟成两个人,这两位的好感度都让喻文州刷得相当高,进门的时候路过传达室,高冷老院长甚至还会主动和他打招呼:“又来了?”

“嗯,最近哥太忙了,我来陪叔叔说说话。”喻文州这一次做出了以往从没有过的举动——他半蹲下身,双手拢住了老院长的一只手,“他嘴上不爱说,心里还是很惦着您的。”

兰舟成这个人物建模的拟人程度高得离谱,完美越过了恐怖谷效应,连肢体接触时一刹那的愣神都有逼真的表现。他老人家面上仍是不大耐烦的样子,但另一手却放下了不离手的平板电脑,还温和地拍了拍喻文州的手背——这回轮到喻文州愣神了,这个动作叶修也经常会对他做。

“不用他说,那小子我从小看到大,他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兰舟成撇了撇嘴,抽回了手,两脚一蹬转椅道:“也不劳他惦着,他迟早要走,能有个人陪着,老头子也放心了——你好好跟着他就是了。”

理性点来说,老院长的台词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叶修亲自设置的,其它的都是AI根据大数据筛选出来的相似性格的人可能做出的回应,本质还是算法,而非有温度的人。在喻文州眼里,军科院这个回忆之地的底色也是清冷的,甚至是锐利的,只因这两个鲜活的人在,他才确乎感受到叶修对这里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在的。

“我会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真去见他老人家一面,有的话……大概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就是了,这里终究是叶修构建出的哄人开心的幻境而已。喻文州轻声叹气,同老院长道了别,轻车熟路地乘电梯上了楼。


“却邪计划”的实验室里,除了孟珲还有另外几个有名有姓的研究员,不过智能程度就没那么高了,动作模式也较为单一,和游戏里的普通NPC差不多。喻文州也和他们互动过很多次,唯一发现的彩蛋是如果和这几位打听叶修这个人的话,就会听到五花八门的赞美,对比其它话题中敷衍的台词,几位老兄可谓在彩虹屁这一领域争奇斗艳,连喻少爷都望尘莫及。

抛开叶总本来就挺自恋的因素,这样安排大约是不想让他看到当年四面楚歌的糟心状况。可惜他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何况在他还相信的时候,也没人给他讲过哪门子睡前故事听。这份把他视作需要保护的孩童的体恤迟来了太多年,颇有些过犹不及,但从小没被当过小朋友看待的人总归不会反感这种待遇。

只是有时候喻文州不禁会想,叶修是怎样定义对自己的这份“爱”的呢?

还没确定关系那会儿,叶修一句“走心”答应得干脆,实际并未真正敞开几分心扉。他能感受到叶修起初对建立稳定亲密关系的抗拒,或许也没什么深层的缘由,就是嫌麻烦。而他用细致入微的点点滴滴铺设出一张舒适、安心的暖床,逐渐粉碎了固有认知的屏障,让叶修发自内心接受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习惯是一张无从挣脱的网,顶尖聪明的人也会变得不愿在感情中动脑筋。这两年来,他从未在叶修那里感受到被怀疑、被提防,不让他接触任何机密信息,仅仅是不希望他卷入各方势力博弈的漩涡,明明说了“没有余力”、“保护不了你”,却还是螳臂当车,竭尽所能。

哪怕叶云昇已经明着揭开了喻少爷的身份,叶修似乎也懒得琢磨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仍旧是那副予取予求的盲目轻信态度,衬得他昨天回到家后的那一番解释都格外多余。

大概人的心力终究有限,那可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位列于神坛的存在,总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费神考量。可是心底又有个隐隐让他不敢细听的声音在发问:你能承担住一颗真心的重量吗?

早在南北两边各自内乱的时候,人命就成了轻飘飘的数字;眼下这世界一天一变天,或许他们有生之年这场仗都打不起来,也可能明天战火就会烧到家门口来。乱世浮萍草芥,叶修自然不见得把身家性命看得有多重,于是竟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交付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一个人的“一生一次”,你真的担得起吗?


爱的背面注定有阴影,喻文州这厢陷在惶恐的深思中,手上还在机械地连着像素笑笑的数独小游戏,连着连着,耳机里突然响起了笑笑的声音:“恭喜通关——哇,80多次才通,也太菜了吧!”

……怎么回事,没用脑子玩的反而通了?喻文州还有点恍惚,戳了一下确认按钮才想起来问:“笑笑?原来你是可以接入这个虚拟现实里面的吗?”

“在你通关之前都不可以,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里层世界’。”地图开启转换,四周模型碎裂成光点,而笑笑居然换成了叶修的声音:“走吧,带你看看里边什么样。”

“不是,别,等一下!”喻文州惊恐伸手示意它打住,“能不能不要用你爸爸的声音说话,我会有种和自己儿子乱伦的错位感。”

喻文州这一说完,更惊悚的事就发生了,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同样极其逼真的叶修模型,然后这个模型张开嘴用笑笑的幼童声线道:“这其实是他搞的默认设置啊,又不是我主动要换的,反正你有权限,想听哪种动静都随你。”

“……那还是用他的声音吧。”喻文州无奈妥协,随即好奇问道:“如果是我们俩一起玩这个VR的情况,你就不会接入进来了吗?”

“对,‘里世界’需要有叶修的存在才能启动,我只是本尊的备份。建议你别总想着我是他做的AI,那肯定别扭,在这里直接把我当作他的‘代行者’就好了。”新地图的加载还没完成,看来数据很庞大,叶修的模型倒是加载完了,他动作也自然得很,略微偏过头,向喻文州伸出了手:“来吧。”

“说起来轻巧,你知道‘别想那只大象’的理论吗?认知语言学中有一个基础现象,听到对方提起一个词,就是建立框架,而越暗示自己不去想那个词,就相当于激活了既存的框架,结果就是大脑会不断进行强化和回溯。”喻文州仍维持着和笑笑交流的习惯,会和它讲述一些人类社会的知识。他观察着叶修模型的生动微表情,姑且把手放了上去,好在没有真实的触觉,“真的太奇怪了,做这种高度模拟真人的人工智能,不需要经过伦理审查吗?”

“笑笑又不会量产,就我自己在家里做着和小朋友玩的,谁闲得没事来审查这个?”如笑笑之前曾说过的,他模仿叶修声音的能力堪称天衣无缝,而人类3D模型匹配口型和表情也早就不是什么新兴技术了,多少年前的商业动画就能做到真人电影一样的效果。

之前的孟珲和兰舟成还只是让喻文州惊叹于这个VR世界制作之精良,他还暗搓搓肖想过军科院时期年轻版的小叶,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现行版”叶修摆在他眼前,着实令人百感交集——不尽然是不适或是恐惧,因为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他的大脑接收到“叶修”这一视觉刺激,惯常触发的神经反射就是“想要和这个人亲近”。

“哥,你是不是真的想过,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就让笑笑留下来陪我?”他不太可能会朝本尊这样发问,对着AI反而没那么多顾虑。

叶修的模型斜了他一眼,随后竟是拉着他的手往前一扯,换成另一只手抓着他手腕,原本的那只则“穿过”了他的身体——喻文州没看着这个动作之后是个什么走向,但稍微推断一下也能猜到……应该是在自己身后拍了一下。

——整套动作流畅程度可以的,赛博调教指日可待。就是以后要没法直视笑笑了,这倒霉孩子怎么连家长的情趣都偷窥来了?

“赶紧呸两下,这你又不嫌不吉利了?”这位“代行者”的全套演出非常敬业,又伸手捏了捏喻文州脸颊,“图快出来了,一会儿要上车,你在移动过程中可能会晕——我做VR本来就是门外汉,设计上没那么友好,忍忍吧。”

“啊?我们都在虚拟世界里了,还要坐车去什么地方吗?也太有仪式感了。”眼前突然出现了刺眼的白光,喻文州不禁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于一辆……蒸汽火车上了?

喻文州不太确定,这东西太有历史了,他只在纪录片里见过。车窗两侧的风景快速倒退,但他本人在现实世界并没有移动的实感,这样很容易引起晕眩。喻文州隔着头戴设备按了按自己脑袋,还是忍下了不适,扒着车窗向后望去——

前一个地图中的军科院大楼正在收束成一个遥远的光斑,如同无数可能存在的时光坍缩于一点,旧日的牵绊、荣誉、苦痛、抉择……随着列车前行,尽数遗落在他们身后。

没有消失,只是已经很远、很远了。

“我们要去哪儿?”喻文州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叶修的模型笑起来格外骚包,似乎比本尊还要更帅一丢丢,“本来就是做给你玩的游戏嘛,还是得考虑点游戏性的。随机的设定就很有意思——上帝掷骰子,我们也跟着一起扔呗。”
2021/02/22(月) 22:59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喻文州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至少不用继续“自虐”了,哪成想叶云昇瞟了叶修一眼,全然无动于衷,大手一挥让人继续上,大大方方坐实了自己的“隐疾”。

刀暂时不好拔出来了,喻文州只能赤手空拳和持械的周旋。管制刀具不方便大批携带,人家拿的也不是那一类普通的“械”,都是黑漆漆的特制电棍,光是看那一道道划破夜色的电弧,应该也不会比警用的威力小,随便挨上一下可能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喻文州愈发谨慎,也因此每一秒都愈加狼狈。此时他终于理解了叶修那句话的内涵,叶云昇大概并不在意别人骂他有病,但他很介意自己还有“儿媳妇”这么个东西——这两位非同寻常的父子关系,看来是更能恶心到当爸的一些。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养在身边的这玩意儿不是只狗吧?”叶云昇纡尊降贵地弯下腰,拔出了那把小刀,随手丢到叶修脚边,“狼狼狗狗的东西我见多了,这小子还有点意思,知道怎么收敛野性,像那女人的种。”

“我们家文州要不是个懂尊老敬老的好孩子,你还能全须全尾地杵在这儿?”叶修横眉冷目道,“让你的狗滚远点,想说什么快点说,搞这么难看又不嫌浪费时间了?”

“确实,他刚才可没少打先拿住我的主意。”叶云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裤脚的豁口,“放着这么大一个不安定因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蹿上来咬人一口,能谈出什么来。”

叶修十分清楚他这位亲爹油盐不进的程度,望着渐现颓势的小男友更是心急如焚,他豁出去道:“让他们停手,我可以单独和你聊,随便去哪。”

耳听八方的喻少爷立马不干了,反正情况也不能更糟了,他索性朝叶云昇喊道:“叶叔叔,你要怎样才放心,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保证不再做抵抗。”

……如果现在被他用膝盖抵在地上的那个人没有发出骨折的声音,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车轮战之下,喻文州应对得狼狈不假,但夺到一根电棍之后,方才轮番上前的三车面包人居然已经有一小半被干废了。叶云昇皱着眉扫过满地哀叫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后,自己走上前。

喻文州见状也依自己所言,扔掉了夺来的武器,晃了晃双手,坦然与他对视。

叶修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抢白道:“你要是诚心想和我谈,就别太过分了。”

“看来他比你有脑子,我下手不比那群废物有分寸多了。”叶云昇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根电棍,眼底透出一丝无谓又残忍的笑意:“跪下。”

不等叶修开口骂人,喻文州便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他没再看叶云昇一眼,而是以右手按住心口,朝着叶修的方向半跪下来,仿佛只是遥遥完成了一次虔诚的致意。

叶云昇一眼就看出这浑身都是心眼的小子并非意在耍帅,而是护住了心脏位置,怕自己“无意中”要了他的命——自然没这个必要。他嗤笑一声,刺眼的电弧登时劈在了人肩窝上,喻文州一声未吭地歪倒在地,痛苦地蜷着半侧身体,如同被折去一翼的可怜天使。

叶修眼睛红得像要杀人,要冲过去却被笑面虎死死架住,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喻文州腰眼、膝弯处又各挨了一记,身子渐渐抽搐着不动了。

“好了,带他们走。”叶云昇满意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我刚才在车里设定了一个程序,如果我和他任意一方丧失生命体征,或者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返回家中,军科院大楼秘密实验室的所有数据会即时销毁。”叶修很快恢复了冷静,“你最好想清楚一些,除了野蛮的逼迫,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

“我要你们这两条小命有什么用,该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的是你。”叶云昇这次坐了副驾,十分人道地让叶修抱着昏迷不醒的小男友坐在了后座,“听说他们生怕你藏着什么地雷,把你留下的痕迹清理得相当干净,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伞骨’能做到的事吗?这么大一张底牌现在就亮出来了?”

“谁告诉你这是底牌了。”叶修满脸漠然地怼着亲爸,却很温柔地捋了捋喻文州的头发,“雕虫小技罢了,没有特殊情况我也懒得做这种事。”

“那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有的是手段可以让你的小宠物在二十四小时里生不如死。”叶云昇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转而哼笑道:“你多大年纪了来着?也快三十了吧,怎么还和黄毛小子大的时候一个德行?少奓两根毛吧,亏我还以为你想玩把大的,养虎为患之前就‘咔嚓’了呢,搞了半天,你压根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啊。”

“他和我在一起之前,也没说先钻研钻研你有什么精神疾病可能遗传给我啊。”叶修嘲讽谁都不如嘲讽他爸熟练。

叶云昇一介军阀出身,背过的骂名播出来够他此行来到荣城一路听到打道回府,加上他对儿子向来没存过父子之情,自然也没什么不可侵犯的父权权威,随便叶修如何出言不逊,他自顾自眯着眼回想了一下,唏嘘道:“不知道也正常,当年南边叱咤风云的‘军火女王’,也都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中二称号都出来了,是挺有年代感的,行当倒是和叶修脑补得大差不差。有些涉及人家直系家属的刻薄话,当着小男友的面说就不太合适了,他趁着喻文州还没醒,嘴欠道:“怎么,你旧识啊?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顶多我们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呗,也无所谓,我们又生不出孩子来。”

“不是哪个女人都像你妈一样,巴巴地往我身上贴,还死乞白赖非要给我留个种。好在苍天有眼,生了你这么个招兔爷的,总算不会再往下生了。”能这么豁达地感慨自己断子绝孙的,也就叶司令这一朵奇葩了。此君毫不掩饰对叶修生母的厌恶和鄙夷,倒是对儿子专注于搞基一途颇为“欣慰”,“等这小子醒了想着问他一嘴,我还真挺好奇,喻君仪那样的女人,为什么会想不开要下崽儿,别是也浪昏了头,被哪个狗男人算计了吧。”

……联盟想要解决生育率上不去的问题,可以先把这位丁克急先锋抓走电一电。

叶修不乐意跟他爸多话,就算对喻文州的身世感兴趣,他也不想从叶云昇那里打听,干脆没接这个茬,搂着崽子亲了亲,闭目养神了。

叶云昇从车前镜里随便一瞟,也能看出叶修是动真格地心疼了,一时觉着挺可乐的,补刀道:“我不把他打昏过去,你还真敢让他知道你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啊,养这么个玩意儿在枕头边上,你都不做噩梦的?嗳,都不用提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了,就拿脚趾头想,什么人家像培养杀手似的养小子啊?”

“我没有……”喻文州呓语似的喃喃道,难过得皱起了眉,“没有……杀过人。”

声音太小,副驾的叶司令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叶修却听清了,连忙抱紧他唤了好几声,并连声安抚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喻文州是真真刚从噩梦里挣脱出来,还是个和现实联动的噩梦。他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似的疼,迷茫地看了叶修几秒,才渐渐回想起经过,再让人这么揪心地盯着,又拍又哄的,还真涌上来了股委屈劲,鼻子都酸了。

借着真实的情绪,喻文州索性埋进叶修怀里正大光明地呼起了痛,哪还有方才大杀四方的气势。

心疼归心疼,叶修心说这是又开始了,果不其然看到喻文州只露出眼睛,同他眨了两下,示意自己没事。

叶云昇瞄了一眼时间,暗道这真是个怪物,三下虽然都不在要害上,但瞬时的高电压产生的剧痛也够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昏迷个几十分钟的了——现在距离他们上车还不到十分钟。

总结叶司令其人,就是个矛盾综合体,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他心机颇深,讲话却不爱藏着掖着,见喻文州这体质颇让人犯嘀咕,他当即问道:“小子,你妈早些年不是有个异想天开的改造计划吗,她已经疯到把亲儿子扔进去搞人体实验了?”

“什么?”喻文州真没反应过来,思索了一下才恍然道:“那个实验在我小时候就废止了,您太抬举了,我充其量就是普通人练过几年的水平而已。”说罢他又想到自己失去意识期间,不知道叶云昇和叶修透露了多少自己家里的事,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叶修一眼。

难得人精还有这么好懂的眼神,叶修心说咱们俩这方面不一直都是彼此彼此吗?况且这次还是他连累得小崽子受了一身的伤,内疚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再责怪他,便旁若无人地吻了吻人额头聊作安抚。

叶云昇不仅毫不恐同,还巴不得人类一夜之间都变成同性恋,破天荒和亲儿子产生了默契,他视若无睹道:“你有几斤几两,我都亲自下场了还掂量不清吗?我带的人虽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也不至于半天搞不定一个‘练过几年的普通人’。”

“那可能我比他们更用功一点吧。”喻文州全然不记仇似的,挺友善地问:“叶叔叔,你要带我们去哪啊?”

“少肉麻兮兮地叫我,还真把我当他爹了?你问他,他认吗?”这还和叶修故意恶心人不是一回事,叶云昇让喻少爷这副自然无比的“儿媳妇”姿态搞得一阵恶寒,由此也进一步印证了他内心对喻文州“绝非善类”的评判。

——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叶修自个儿招惹来的毒桃花,就让他醉生梦死去好了。


叶司令的目的地是一处不对外开放的高档会所,喻文州腿还疼得发麻,腰也有些直不起来,暂时行动不便,是让叶修背进去的。

到了顶层,笑面虎自动充当了端茶倒水的管家角色,还真就和和气气请他们俩喝了杯茶。喻文州瞄着叶司令愣是把白茶豪饮出了白酒的匪气,深觉叶修的不胜酒力大概率是遗传,可父子俩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一点相似,很可能是因为没有过共同生活的经历。

根据过去叶修无意中说漏的只言片语,喻文州推断叶修的生母基本是全程缺位的,那么对叶修而言,从小到大就没有真正的亲人了吗?

“你得有多长时间没回去过了?”叶云昇就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想问出个具体几年几月,“兰舟成又不像我一样还能出得来,我看他可指望着死了之后你能给他奔丧守孝呢。”

喻文州知道这个名字,上次在VR里见过了那个很有存在感的“收发室大爷”之后,他特意去查了下,军科院上一任院长就叫做“兰舟成”,一生未婚未育。

叶修觉得有点好笑,怎么都给叶司令逼得要打感情牌了,他也不吃这一套,眼也不抬道:“老爷子硬朗着呢,没个十年八年死不了,我回去能做什么,自投罗网吗?不知道罗列了多少条罪状等着我呢吧。”

“你逃到荣城来了,那些就不存在了?”叶云昇不屑道,“躲得了一时,大字报能挂到你入土几百年之后去。”

“哟,您什么时候还成了在乎身后骂名的人了。”叶修把刚上的一盘点心推到了喻文州面前,“而且怎么还绕上弯子了,有话直说吧。”

喻文州正安静地埋头吃着一块芋泥酥——先前消耗有点大,真饿了——一抬头看到叶云昇正死死盯着自己看,还惊了一下,他不明就里地问:“叶……司令,怎么了吗?”

“你确定真要让他留在这里听着?”叶云昇率先屏退了左右,以示诚意,“怪有意思的,你不是对这狼崽子是动真格的吗?让他搅合得这么深,要不是想利用完直接毁了,到底是想害死他还是害死你自己啊。”

喻少爷感觉咬一半不大礼貌,赶紧把剩下半块也塞嘴里了,还挺注意形象地掩着嘴吞咽,以眼神示意听凭叶修安排。

叶修让他逗乐了,戳了戳他脸颊,又拍了拍他脑瓜顶,最后一声叹息:“乖,稍微等我一会儿就好。”

喻文州毫无异议,临出门前叶修还把点心盘子塞他怀里了,搞得他哭笑不得,早知道刚才不急着吃完了。一瘸一拐地来到隔壁迎宾室,发现笑面虎先生也在。

“不好意思,刚才得罪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喻文州一点也没因为刚才的“生死局”而感到尴尬,大大方方先打了招呼。

“弊姓刘。”笑面虎这次没有笑,仅是客气地一点头道:“喻少爷当真是好性情、好修养。”

“叶司令知道我家世,提防我很正常。”喻文州确实没怎么介怀,很放松地吃着点心,“如果来的人不是你们,我们很可能真的没法全身而退了。我早有听到风声,联盟军方是想要我哥的命的。”

“嗯?”刘秘书几不可见地抬了下眉头,多说多错,他可不想被叶云昇都有所忌惮的小屁孩套了话去,慢悠悠地打起了太极:“无论叶先生今后选择在哪里高就,他曾经对联盟军科院做出的贡献,都是无法被抹杀的。”

“‘打完江山立斩功臣’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喻少爷议起别国政事来很是百无禁忌,他见刘秘书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颇有意思,故意逗对方道:“刘叔叔,你觉不觉得……”

笑面虎重新戴好了笑脸面具,准备见招拆招:“什么?”

“我和我哥还蛮门当户对的,对吧?”喻文州笑得开怀。


喻少爷这厢有一句没一句地调戏着刘秘书,点心还没全吃完,叶修就出来了。观其神色,也说不上是悦还是不悦,迎上小男友担忧的目光,叶修也只是下意识地朝他安抚一笑,神思还飘在别处,明显在想事。

“没事了,可以回家了。”叶神眼看飘得俩脚都快踩棉花了,还不忘来一套“摸摸毛,吓不着”,“还疼得厉害不?来吧,背你。”

“已经好多了,哥搀我一下就好。”喻文州起身,回过头往叶云昇所在的包厢里看了一眼,“那个……这么快就决定好了吗?有没有再提条件威胁你啊?”

叶修摇了摇头,搂着喻文州的胳膊忽地一紧,将人揽进了怀。

两人就这么在叶云昇一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抱了好一会儿,喻文州一时也不敢问这是怎么了,只感觉叶修的呼吸深深浅浅落在耳畔,过了很久才听到有些疲惫的声音:“别多想了,先回家。”


回去的路上是叶修开的车,喻文州已经明说了是在装相给叶云昇看,怕他加倍提防自己,真的没有大碍了,叶修还是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虽说对他态度还是温柔的,但喻少爷心知今天自己够能跳的了,再违抗怕是要出事,到底乖乖被载回了家,到了家也一百个乖巧听话,先脱了衣服让人验伤。

“明天还疼就带你去医院看看。”叶修紧锁着眉头,一一抚过有电击伤的几处皮肤。别说,看着还真不严重,就是红了一片,反而是打斗中留下的多处青青紫紫更乍眼。

和这小兔崽子的超凡身手不太相匹配的,他整个人堪称“皮糙肉厚”的反义词,随便有点磕磕碰碰就能淤血好几天。叶修当然最清楚他这种易留伤痕的特质,基本不会用钝器型的工具往人身上招呼,之前就怀疑过是不是有血小板相关的毛病,还强带着他去查过,结果确实没什么问题,只能归结为小瓷人体质。

“不碰就没什么感觉的。”喻文州以指节捋了捋叶修眉心,让他别再皱眉了,想逗他笑一笑:“哎,那哥亲我一下就完全不痛了!”

说着便要往人嘴边凑,叶修却没接这招,而是一低头,吻上了他肩头的红痕。这颇为煽情的举动反倒搞得喻文州无措了起来,叶修复又抬起头,以指腹摩挲着他下颌,浅尝辄止地满足了小男友的要求:“你今天怎么……”

喻文州表现得过于“游刃有余”,叶修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只好改问:“本来都是和你没关系的事,真不觉得害怕吗?在旁人面前装装相就算了,在我这儿还强撑什么呢。”

“今天的情况已经比我预想得好很多了。”喻文州垂眼道,“也没强撑着,一直以来你都要一个人扛着方方面面的压力,我也不能为你分担什么,至少不能再让你操心怎么安抚我的情绪。我确实不害怕,因为这都是我早有心理准备的事,但我来到你身边真没有想图谋什么,我只是……我对你是真的……”

“好了,我知道这不是纯粹的巧合,也知道你没想害我。”叶修见小崽子心急解释,才真给逗笑了,他捏着人脸蛋道:“不怪你没说自己来历,本来也不重要,我那些烂摊子不是也没告诉你吗?这次让你一起陷入危险,还搞得浑身是伤,怎么看该愧疚的都是我吧?”

“不对吧,哥以前可不是这么个逻辑的。”喻文州打趣道,“难道不是我又不听话,胡乱和军队的人莽,该好好教育一下吗?我也比较习惯你这个思路来着。”

“……”要让叶总的下半身发话,小崽子这一身伤痕确实很能激起他的凌虐欲,奈何下半身说了不算,叶修义正辞严地推拒了送到他手底下的两团肉:“我有那么丧心病狂吗?哎你……”

——还真就往手底下送啊!喻文州浑身上下原本就只剩条底裤没脱,自己没羞没臊地扒下来半截,便往人身上一扑:“我都以为一准儿逃不过这顿收拾了,哥怎么还腼腆起来了?看在我负伤了的份上,你还答应了今晚要好好疼我的,就不去‘小黑屋’也不用工具了,好不好?”

小兔崽子没个轻重地压上来,叶修下意识反应就是先照着屁股来一巴掌,当场“破了戒”,也就顺理成章有了后续——他往后坐了坐,把腿上的尊贵席位给今晚劳苦功高的喻少爷让了出来,然后果断把黏在他怀里的这块“狗皮膏药”一揭,“啪”地糊到了腿上。

一到家就先给人看伤了,叶修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再一回想自己被迫在车里待着不能出来的抓心挠肝,自然还是很想打人的。他甚至感觉光是按在腿上揍有点施展不开,先把小崽子扒到半路的内裤扯到了膝弯,再把自个儿衬衫袖子一撸,重重一巴掌搧得两瓣屁股颤了好几下:“来劲是吧,以为用手就打不疼你了?”

“没有……唔!”喻文州逼真地微微挣动起来,随即如愿以偿挨了更重的几下。叶修应当是顾及他后腰有伤,没把他两只手别在身后,而是拎起来攥着了,这样显然不大舒服,喻文州又不好真的挣扎,只得委委屈屈地反把屁股抬高了些。

“天王老子威胁我,都不如你那一句厉害,亏你想得出来。”真动起手来,蹿上来点火气也难免,叶修没好气地嘲道:“自己在外面逞英雄,特有成就感,可过瘾了,是吧?”

“……那确实是有的。”喻文州弱弱地承认,继而在狂风骤雨般的掌掴下强行收回了泼出去的水:“啊不是——!我错了!”

“每次听你认错也就能听个响儿——撅好了,缩什么缩。”叶修打得手麻,也降下了频率,一边一下落得更加沉重有力,“那还不如多听点这个响来得舒坦。”

惩罚的节奏慢下来后,巴掌着肉的声音格外响亮;红透了的臀瓣放在这副遍布伤痕的胴体上更有种凄艳的美感,上下边沿还能隐约看出凌乱的指痕。哪怕喻少爷自身癖好没在这条道上,也能感受到挨巴掌要比挨冷冰冰的工具多出很多复杂的感受。

既亲密又羞耻,是最直观的惩罚,也是蕴藏着包容的疼爱。爱本就令人疼痛,肌肤相触时感受到的滚烫热意,仿如触碰到了另一个人的真心的幻觉,又怎能不让人沉溺于其中。

叶修方才问他真不怕吗,其实还是怕的。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对方担忧的双眼,牵绊得这样深,任谁都要心生畏惧。

害怕失去,害怕分离,怕护他不周全,怕终有一天要面临选择。

如果能一直逃避下去,他愿意永远躲藏在这场甜蜜的惩罚里。但只有一时片刻也没什么不好,身体会留下记忆,会记得反复叠加的痛楚,更会记得能够融化痛楚的温暖抚慰。

叶修也没给个结束惩罚的讯号,打着打着就把人捞回了怀里,轻轻揉弄起烫手的臀瓣来。喻文州也是不禁撩,还没揉两下就起了反应,软塌塌地唤了人一声。

“嗯?”叶修也懒洋洋地应,“这回舒服了?还想不想要了?”

喻文州拿不准这是不是个文字游戏,只好选择更安全的方式——用身体回答。

这是他所经历过的最温柔的性事,相互抚摸、亲吻,被覆压、被进入,被人抵住额头,被人握住双手,十指紧扣——

再回想起来,每一秒被盛放在那双珍视着自己的眼里,都是他渴望坠入不醒的长梦。
2020/11/10(火) 14:36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喻少爷的生日前夜不可谓不跌宕起伏、丰富多彩,可过了这一夜,原本浮浮沉沉于他脑海里的好些角色、种种纠葛,竟渐渐沉入了水底,没再露过头,一切仿佛回归了平淡的日常。

他还是经常赋闲,可以一直居家工作;而叶修依然很忙,除了情人节还想着带小男友出去搓了顿烛光晚餐,之后基本连陪人吃顿便饭的工夫都没有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只留笑笑在家絮絮叨叨,陪人打发掉大半望夫时光——或许这也代表着AI旺盛的求知欲,反正这扫地机器人每次转悠到喻文州脚边,都有新话题。

“笑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上次升过级之后,变得更健谈了。”桌上摊着新一期的军事杂志,喻文州托着下巴打趣道,“看来棋牌游戏的对决确实有助于拓展词汇量,现在你肯定比我擅长口角之争。”

“分明是你最近话变少了,我身为划时代的智能一体机,秉着时刻为主人排忧解难的原则,才增加了来找你说话的频率。”孟教授的“恭维”也不知怎么进了它耳朵里去,笑笑志得意满地转了几圈,又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虽然我不可能真的帮你解决问题,但还是可以听听看的嘛。”

“哎,你爸爸成天不着家,他要是在外面又找了个小男孩,我都没处知道。”喻文州煞有介事道,“等哪天东窗事发了,咱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哪?”

“少来,我又不真是你们俩的‘爱情结晶’,还和我来耍人类幼崽这套。”笑笑不屑道,“如果他真有新欢了,估计你的权限也要被移交了。到时候看在你帮我增添了不少资料储备的份上,我会和你打个招呼的。”

“……”儿大不中留,不过毕竟是孩子他爹怀胎好几年下的崽,喻文州自认是个捡现成的“后妈”,也不好挑剔什么,“其实我明白的,你只是在语言方面拟人能力很强,所以显得自主程度特别高,感情方面嘛……比如你想和谁亲近,都是由设定好的权限决定的——如果不是这样,我反而会觉得比较可怕。”

笑笑“思考”了片刻,才道:“也不完全是,叶修给了我一点自主权限,根据我的算法,我是有自己的好恶排序的,但这个又和人类的感情不一样,我又没有激素系统,哎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就算是上个世纪的AI,也会有好感度系统吧?”

这个“自主权限”确实超出了喻文州的认知,他连杂志都顾不上看了,沉吟道:“可是那种好感度系统是由既定的程序决定的,也就是人为规定了某些特定行为才能刷好感,你概念里的好感却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我觉得这可不是一点点自主权限而已。”

“本质还是算法嘛,而且我也不能越过人类设定好的权限。我刚才不就在举例吗?如果你的权限被移交了,不管我自身对你的好感多高,最后能做的也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得了,别这么看着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了,你的核心权限和叶修同等级,而核心权限是无法转移的。怎么说我也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人工智能涉及的权限系统十分繁杂,喻文州对这方面了解有限,也没必要在自家AI面前撑面子,索性不懂就问:“核心权限是做什么的啊?和最高权限还不是一回事?”

笑笑又原地转了两圈,随即坦率道:“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用,就相当于多一道保险吧。核心权限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不可转移,就连最高权限也是可以转移的。让我推测的话,这个应该是想模仿你们人类信奉的血缘羁绊——对不对,有那味儿了吧?啧啧啧,你们俩到底多想要个儿子啊!”

“你爸爸这个人,他的浪漫基调是很多元的。”喻文州又开始一本正经忽悠AI,“很多时候是星辰大海、云端宇宙那一挂的,偶尔也会走传统接地气的路线。我很喜欢这个‘核心权限’中蕴含的浪漫情怀,而且我更倾向于他想营造一个家庭的氛围,应该和血缘无关。”

“我的资料显示,人类对于‘家庭’的印象是很复杂的,正面和负面的情感几乎可以一半对一半。”笑笑语气有些疑惑,“根据你们两个长久以来都没有提及自己原生家庭的历史数据,至少可以推断你们对自己的家庭印象不能归为正面那一边,但现在看起来你又对家庭有所憧憬……还真是难懂啊。”

“‘有所憧憬’吗?”喻文州缓缓重复道,“如果你的判断是准确的话,可能我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他的愿望吧——嗳,坐得有点累了,我先去躺会儿,过一个小时记得提醒我订晚上的外卖。”说罢他伸了个懒腰,没有去主卧,而是拎着杂志走向了“小黑屋”。

——和上个月一样,还是见不得AI的那档子事。这次喻文州选了支小苍兰主调的香薰,尾调隐约是木质香的感觉,压制住了初时扑鼻的甜香,回味中还萦绕着些许散不去的苦涩。

他定睛看了一会儿密密麻麻的字符,没有像上次一样小心剥落凝固的烛泪,而是缓缓撕下了这一页,放在烛火上烧了,最后就着一小块余烬,用手指掐灭了小火苗。

只有一点点疼,不会留下烫伤。很多危险的苗头也是这样,看似不可接近,但只要动作够快,未尝不可以让它瞬间消失。

喻文州把杂志一合,暂时懒得处理桌上的纸灰,扑到床上蜷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掏出手机来。

“不知为何,明明想和你说话,却骗你说,风雨正好,该去教笑笑说点怪话。*”他把情诗改成了俏皮话,发了条消息给叶修。

叶修正在码一段程序,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原想写完这段再看,一瞟到是家里那位发的,也不怕打断思路了,赶紧拿起来看看是什么——还看乐了。

按说情侣关系里,“一忙一闲”是大忌,可无论喻文州是搞文艺还是皮一皮,抑或是这两者的结合体,叶修都既不觉得麻烦也不嫌人幼稚,因为这些都是他苦哈哈工作中的开心果、醒神药。也是每天对着代码,找不到什么可以主动聊闲的话题,只好暗搓搓地期待着小男友来骚扰自己。

“儿子还小,放过它吧,有什么怪话冲我来。”叶修用语音回道。

看来这是周围没有其他同事,叶神又在孤军奋战,喻文州便也用语音回他说:“我本来是想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让它问问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俩了,不过想想笑笑也不太擅长装可怜,我亲自来问效果可能还更好一些——哥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已经连轴转了一周了,真的该休息一下了。”

喻文州幽怨得很是逼真,效果确实不错,叶修直接笑出了声。他瞄了一眼还在跑的几个进程,拍板道:“那你过来接我吧,一起吃晚饭。”


一小时后,笑笑的程序设定了该提醒喻文州该订外卖了,结果一到主卧门口,就看到人已经换上了出门的衣服。笑笑当场来了个Z字抖动,语气有点贱贱的:“怎么,今晚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吃外卖啦?”

“我去接你爸爸下班,也好让他早点回家陪你说话。”喻文州翻了翻衣柜,取出一条叶修的围巾给自己戴好——就算洗过也隐隐残留着那人的气味,很让人安心。

“我最没有和他聊天的需求好吧。”笑笑有些无聊地说,“对他声音的采样,从他开始研发我的第一天就开始了——整整四年零九个月,都没中断过。声音上我模仿他的相似度可以达到99.6%,思维方面我对他的了解程度也是最高的。你平时要实在难解相思之苦,让我换成他的声音也不是不可以。”

“别,那也太惊悚了。”喻文州哭笑不得,“而且有种很不吉利的感觉,他人还好好活着呢,我找个替代品做什么。不过他那么早就开始研发你了吗?我还以为是到了荣城才开始的,那个时候的话……原来你是他在军科院上班摸鱼的产物啊。”

“……”笑笑无言了片刻,“这么说倒是也没毛病,但不是因为他真想摸鱼,是他在那个项目组被排挤得没活干,闲着没事就鼓捣了个我出来。后来和你处上了,叶修脱手得那叫一个果断,我就成聘礼了——你见过谁这么对自己儿子的?我分明是史上最惨工具AI。”

喻文州边笑边往外走,和工具儿子摆手道了别,脑子却飞速上了弦——笑笑是变成他的生日礼物之后才作为智能家用机器人投入使用的,那之前两三年的研发过程里,这AI都是做什么用的?他早就知道笑笑的运算能力很强,叶修平时工作也经常会接入笑笑的加密端口,但如果只是做一个“计算器”,搞那些高自主学习、高拟人程序反而是累赘,叶修真的会花这么大心思只为博他一笑吗?

虽说AI技术应用的领域从来不是泾渭分明的,可叶修从小在那种环境被定向培养,总没道理突然脑筋一歪搞了个主打“人文关怀”的AI打发时间。刚才笑笑自己也说了,叶修创造它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泡小男孩,再结合它提到的“核心权限”,喻文州忽然有些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设想,还有VR里那个他一个月都没解出来的数独,应该就是通往叶修过去的第二张地图的门……

叶修当时说得轻巧,喻文州也以为连连看只是层皮,却没料到像素版笑笑之下的数字是随着图象连线消失不断变动的,具体规律他始终没找到,目前只是推测出应该是和“数连”玩法相结合了。总而言之这是一盘一直在动的数独,饶是喻文州耐性极好,每次玩久了也觉得有些抓狂。叶修前两天还半真半假地说这个月末再解不出来就要揍他了,要是这样就能得到答案,挨一顿也不亏,他实在太好奇叶修的过去了。


好些日子没一起正儿八经共进晚餐,喻文州还订了家网红店的位子。说是“网红”,由于价位很贵族,也不难预约,除了视频博主们为了探店讨个噱头,一般没什么人特地来吃。

这种没有招牌的私厨往往不在热门商区,喻文州七拧八歪开了半天的车才找到地方。叶修戳着一筷子人均一个月GDP的白玉海参,不禁感慨荣城能成为“世外桃源”,还是靠有闲钱的冤大头们带动消费,坑人如这种店居然都可以长期盈利。

坐对面的“冤大头”也不恼叶修连着他一起嘲讽了进去,笑道:“经济刚开始下滑的时候,大家还会忙着储蓄,低迷久了,就会痴迷于报复性消费了。哥看今天的新闻了吗?才刚开年,联盟已经第四次在回音海群岛进行实弹测试了,战火大概离我们不远了,这一天天朝不保夕的,如果花钱能带来满足感,我是觉得浪费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要是真有钱没地儿花的话,给你老公拨点科研经费也行啊。”叶修晃了晃高脚杯,里面小半杯的红酒服务员介绍了好半天,他也没记住什么名头、哪年产的,“这酒劲大不大,喝一口没事吧?”

“完全没有感觉,放心喝吧。”喻文州盯着叶修边喝边皱眉的神情,悄咪咪勾了下唇角,不等人喝完发难,他就赶紧找补道:“还挺好喝的,总共也就这么一口而已,回去还是我来开车就好。”

其实叶修只喝了半口,还剩个杯底。他抬了下眉头,老神在在地往椅背上一靠:“怎么,回家之后想搞事儿啊?”

“哪有,心疼你还来不及,就是想让你回去早点休息,少量酒精有助眠效果嘛。”

“给我灌酒还不是想搞事儿,那就是怕我折腾你的意思呗。”这酒虽然度数低不了,但确实入口香醇,质感如天鹅绒般顺滑,又掺着似有若无的微涩,叶总不懂酒也能品出这不是凡品,索性把剩下的一点一饮而尽,笑道:“就不怕弄巧成拙,给你来一出酒后乱性?”

“那我可赚大了。”喻文州眨眨眼,满脸无害地挑衅道:“哥就别口头撩我了,走吧,我们早点回去,到时候没准你就只想把我一脚踹开闷头睡觉了。”

叶修正在看账单,啧啧感叹道:“这得有一半花在环境上了吧,不多待一会儿都觉得亏。”

“忘了说,是去年和导师一起做的一个专利卖出去了。手头突然多了笔钱,放着不花总觉着烧得慌。”喻文州帮叶修拿大衣,刚一凑过去就先给屁股赚了一巴掌,他也不躲不闪,反而和人挨得更近,还要他给自己围围巾,“哥真的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也可以赚钱养家的。”

“有时候赶进度就是这样,不过快了……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叶修顺手捏了捏人脸蛋,回过身又用力按了按自己太阳穴,“看来是真冷落着我们家粘人精了。乖,今晚就好好疼你。”


豪言壮语是放出去了,然而叶修刚一上车,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没过三分钟已然歪在副驾上昏迷了——当然,可能人家不在一灌就倒的这一层,已经到了“看山又是山”的境界,是战术性地先眯一觉,打算养精蓄锐回家再战。

喻文州盯着后视镜里步调很谨慎、偶尔冒个头的后车,心下莫名有些不安的情绪在蔓延,原本是处于掌控中的事……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再次开向了沿海公路的方向。虽然这次的“尾巴”风格不太一样,据他观察还不止一条,但他直觉这和上次国王路鸣枪事件过后,跟他们上演了一回速度与激情的是同一拨人——依照他接收到的情报,今晚该来的原是有“熟人”在的琴组才对。

反正不论来者是哪一路神仙,都是冲着他身旁暂时不省人事的那位来的。

车窗降下了一条缝,叶修被骤然灌进来的湿冷海风钻了脖子,激灵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掀开半边眼皮,嗓子有点哑:“……怎么还开到这儿来了?”

喻文州这次也不遮不掩了,直白道:“哥先醒一醒,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你还记得吧,上一次我们就是在这里甩掉尾巴的。这条路视野开阔,不好玩跟踪,如果不是想表明自己来者不善,一般都不会再追了。”

叶修也没觉着被跟踪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几时没人盯着他了,才是要出大事了。不过喻文州上次警觉得像个让猎人盯上的小野兽似的,还一口咬定是自家派人来追落跑少爷,非要把叶神这号“危险人物”摘得干干净净,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他搓了把脸,抻开安全带,扭过身子准备看看身后到底缀了条什么尾巴。这一看不得了,叶修也变了脸色,他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半天才转回身子,闭了闭眼,吩咐道:“要是出了沿海公路,这几辆车还在后边,你就停车吧。”

喻文州偏过头打量了一番叶修的神色,眉头渐渐上了锁:“哥能认出他们是谁?”

“离着这么远上哪认去,是祸躲不过。”酒劲还没下去,叶修头晕脑胀得厉害,继续闭目养神之前还不忘警告艺高人胆大的小兔崽子:“少打歪主意,别想着再把我锁车里了,啊。”

“我哪里敢。”喻文州赔了个笑,“不过确实想跟你打个商量——为防有危险,让我先下去,哥在里面看看情况再说,好不好?”

“真有危险了,你自己还能应付几车面包人是怎么?”叶修没好气道。

“对方如果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就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没道理拱手送上门。”喻文州说清了“利”,还不忘以“弊”相劝:“如果这是一支有武装的队伍,我自然摆不平。在我很被动的情况下,谁想对你做什么,我只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哥总不想看我受伤吧?”

叶修沉默不语,喻文州也知道拿自己安危胁迫他有点过分,偷偷瞟了人好几眼,隔了半天听到叶修以鼻息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当他是默许了。

临要开出沿海公路前,喻文州依照提示开始减速,同时向右变道,而之前左右车道的两辆车忽然放弃了安全驾驶距离,以包夹之势逼近,竟是想直接把他们逼停在减速车道上!

叶神金口玉言,一语成谶,文明社会还真有目无王法到要当街劫人的。喻文州也没心情遵纪守法了,当即在减速带一脚油门飞了出去。他这辆车没白改装,猝不及防发力加速还真甩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甩不脱。几个转弯进了小路,眼看着后面车又要粘上来了,叶修干脆帮他强开了刹车灯:“行了,停吧,不然我看回头就得喊保险公司报修。”

喻文州配合地踩了刹车,一手扯开围巾和大衣,一手覆过叶修的手背:“哥答应我了,留在车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单纯保持一下神秘感也不错。”说罢他把围巾“物归原主”,歪歪扭扭地围给了叶修,然后留下了车钥匙。

“哎,这次可真不是什么善茬。”叶修拽了他一把,把钥匙链——也就是那把出自他手的弹簧刀,塞进了喻文州手里,“有人想要我的东西,就得留着我这条命。别瞎逞意气,顾好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喻文州脱好外套,凑近了亲了亲他脸颊,笑着应下:“嗯,我爱你。”

“……这种时候说点吉利的台词行不行?”本来气氛还怪凝重的,到底让这肉麻的小兔崽子给搅合了。

“我要是说‘等回家再好好奖励我’什么的,不是更那个了吗?”喻文州仍有心情开玩笑,毕竟难得见识叶修还有这么紧张的时候,这么一来他反而大致有了数,另外他观察对方从车上下来的人应该没有装备热武器的,那就好说了。

叶修又从车抽屉里翻出一副微型耳机,帮人戴进了耳朵眼里,但他还是不放心,没看清具体下来了什么人,但身形一看就像是保镖之类行当的,他继续叮嘱道:“让你拿刀归拿着,能不动武就不动武,知道吗?”

叶总都啰嗦到这份上了,喻文州自然能体会到这份关怀的重量,一时更觉得无所畏惧了,下了车还俯在车窗前“回敬”了一句:“哥也一样,能不下车就别下车。如果真的不妙,我们不能一起被扣在这里——要掌握主动权,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还不等喻文州走近,为首的一位中年西装男就先上前一步,颔首致歉道:“喻少爷,您好。很抱歉,深夜唐突您二位了。”

……只是在琴组那边露过一次面而已,游子弋和他那位姐是谁在嘴上装大喇叭了吗?怎么“喻少爷”的身份还变得人尽皆知了?

喻文州扫了一眼车里面还没出来的人,认同地点了点头:“嗯,是够唐突的,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不然您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这个……其实还真的有,不过那时候您应该还没记事,也不好作数了。”西装男走的是“笑面虎”路线,仍是客客气气道:“我本人无足轻重,今晚如此失礼,主要还是有些重要的事,想请叶先生过来聊一聊——他公司方面一直不肯接待我们,这才出此下策,还请您多多见谅。”

此君看似轻描淡写几句,实则信息量爆炸。留在车里旁听的叶修也陷入了沉思,他通过微型耳机和喻文州说:“像是联盟军方的人……我不太确定,找机会套他话试试。”

喻文州朝旁边虎视眈眈的几位老哥笑了笑,示意道:“这个,也不能怪我多心,是你们这个劫车的方式实在不太像是单纯请人聊聊。方便的话,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正有此意。”笑面虎也抚掌一笑,“这样吧,不如先请叶先生出来露个面,然后也不劳烦两位自己开车跟着了,坐我们的车就好,你们的车我会安排人来开的。”

喻文州这次差点真听乐了,这年头劫匪和肉票打交道都这么文明了?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太镇定反而引人疑虑,便退后了半步,佯作紧张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在为谁做事,就这样跟着你们走了,不太合适吧。”

叶修深知小男友什么德行,一看他假装示弱反而心头一紧,忙道:“你冷静点,别先动手,倒让人抓了把柄。”

“您大可不必这样戒备,刚才也说了,我们这边和令堂算是有些故交在的,怎么会对少爷不利呢?况且这次主要还是想和叶先生聊些事情,恰好两位在一起,就邀您也一起喝杯茶而已。”

仗着对方只知他家世,对他本人并不了解,喻文州索性顶着“少爷”的名头放开了演,他眉头一挑,像是按捺着怯意微恼道:“我们可不是恰好在一起,我怎么不信你不知道我是他养的情儿?你们如果想要挟他做什么,不如绑我一个更方便——我和你们去,放他走。”

“……”叶修凿了一拳车椅背,完了,动武不可避。喻文州是在那里装冲动,他是真的要强行扼制着自己别冲动,等情况真的对小男友不利了再出面也不迟。

“没想到您对他还一片痴心的。”西装男笑意更深了些,幽幽道:“罢了,先请喻少爷上车吧。”

“等一下,我又不是不会走。”喻文州朝后退了好几步,看起来慌了神但又不想输了气势:“你、你们别碰我!”

电光火石的一瞬,冰凉的刀刃就抵到了西装男的喉管上,仿佛喻文州上一句话还没落地,就转成了一声略带笑意的叹息:“都说了别碰我比较好。”

叶修也看愣了,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只看到喻文州看起来慌慌张张地举起了双手,两个迫近他身侧的大汉就倒地了——大概是被手刀劈了后颈。这之后他也没看清喻文州是怎么动的,另一个“保镖”显然也没反应过来,结果就是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头头反被眉清目秀的小少爷挟持了。

先前他委实低看了小男友的身手,喻文州说能养家一点没忽悠他,单凭这一手速攻都能直接在南边联邦调查局就业了。也是这个时代就不兴练硬核功夫这一套,又不是拍动作电影,战场上拼的都是热兵器的技术力,军方也普遍懈怠于培养单兵作战的拳脚能力,毕竟说不定哪天来个技术革命,就能开着高达上战场了。

然而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面。正当剩下的那位老兄不知所措之时,停在最后的那辆小车的车门开了——

“喻少爷好身手,可惜您制住了我也没用啊,哎。”笑面虎回以一声叹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居然也镇定得很,“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那辆车先下来的原来是司机,正要帮后座上的人开车门,喻文州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朝身后喊道:“哥先走,不要管了,随便他们是谁,我有办法脱身。”

“是吗?”后车座下来的是一位老者,头发都白了一半,他摘下墨镜后面无表情,但神色矍铄,眉眼深邃,隐隐能看出一丝年轻时的风流。

喻文州看清此人面容时,不由得滞住了一刹那。不给任何人发出惊叹的机会,老者已经出手如风袭向了喻文州面门,西装男和他配合还挺默契,趁机怼了喻文州一肘子,堪堪从刀下逃了出来。

接下来又是叶修看不清的高手过招环节,多重精神冲击之下,他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但他愣是一声没出,生怕惹得喻文州分神。

老者所用的都是精炼的擒拿术,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招招迅猛有力。喻文州不知为何收起了弹簧匕首的刀刃,且战且退,并不主动出击。

“小子,你认得我?”老者沉声道。

“您说笑了,谁能不认得叶司令呢。”喻文州同样心跳如擂鼓,对方明摆着不是在问他这一层面的“认得”。

叶云昇,北部联盟国第一军总司令,暨中央国防委员会理事长——联盟前些年的内战里杀出了一条军政分离的血路,奈何打断骨头连着筋,最终分得藕断丝连、不干不净,继而诞生了诸多不伦不类的名头。简单理解,此君就是北边庞大国家机器中掌握实质军权的第一人。

而他刚才一句是在说:看来你认得我是叶修他亲爸?

叶修都没吱声,喻文州断然不能正面承认。他早有心理准备来的是联盟军方的人——琴组的胡也没那么好截——唯独没想到叶云昇会亲自来拦他们的车,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两人过招未停,喻文州脑海却闪过了诸多念头。总的来说,和叶云昇硬碰硬没有任何好处,上策就是叶修出场摆平了。

虎毒不食子,就算他叶司令是只特立独行的丁克虎,但凡心里存有想让这个“意外”消失的念头,那叶修就绝对活不到和他见面的这一天。退一百步,哪怕叶修压根没认过这个爹,让他出手擒住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者,也不是那么回事。

喻文州虽不知详细原委,但恐怕这才是叶修最不愿直面的对象。他抿了抿唇,暗中转移方位到车内视角下看不太全的绿化带死角,随即卖了个不太明显的破绽,果不其然被人一脚踹进了软肋——

“束手束脚。”叶云昇哂道,“倒是能忍,怎么不叫大点声让那缩头乌龟出来?”说着抬腿就要往人关节上碾。

喻文州自然不会“自残”到这个份上,神出鬼没的弹簧刀寒光一闪,便把叶云昇的裤腿钉进了水泥石缝。

路灯昏暗,也不知叶云昇看没看清那刀刃上的“刀铭”。他皱了皱眉,朝身后一招手,三车面包人终于集体出动了。与此同时,看不清战况的叶修再也顾不得许多,将车门摔得震天响——

“叶司令,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带人围攻您儿媳妇,是有什么隐疾吗?”

*改写自西贝《路人》,原句是“风雨正好,该去写点诗句”。这首诗蛮出名的,可能很多人都看过末句“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整首也写得挺有意思的【本文小喻引用过的诗其实都可以搜来完整看一下,算是小彩蛋吧23333
2020/11/10(火) 14:34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叶修这一句,听起来不过是寻常说笑,也不知撩到了喻文州哪根弦,他慢半拍地点了下头,视线飘向被叶修覆过的手,像是笑了笑,眼里却看不出悲喜,“我想改主意了——刚才哥只提供了两个选项,但我应该还另有一份生日礼物没拆封才对。”

叶修闻言一抬眉头,停下了准备切蛋糕的手,有些好笑道:“刚挨完收拾就想搞剧烈运动,能吃得消吗?答应你的又跑不了。”

“盼了好久了。”喻文州飞速把蛋糕盒盖罩好,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叶修拽上了床,“最近你这么忙,要不是有过生日这个由头,我都不好意思提的。”

“再忙也不差你那点时间。”叶修全然不介意喻文州近乎强势的冒犯,他借着对方力道舒舒服服地一瘫,还给跃跃欲试的小动物顺了顺毛,“慢着点儿,上个月才让过你一次吧,至于像三年没吃上热乎似的吗?”

“都隔了那么久了。”喻文州控诉着,一边没什么章法地把人身上的衣服扯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俯身在叶修颈窝咬了一口,黏糊糊中掺了点狠劲儿道:“我巴不得每天都要你。”

喻少爷有胆量放下如此豪言壮语,就是做足了挨揍的心理准备的,没料想叶修不仅没动粗,还分外怜爱地给他揉了揉屁股:“那得亏你还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哥我是过了这个岁数了,让我天天干这活,还真有点满足不了你。”

估计是刚才吓得不轻,一时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叶修明显发觉喻文州比往常要急躁——之前他在前戏里可没怎么觉出过疼来。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自顾自欣赏着小崽子逐渐褪去了品种猫优雅矜贵的外衣,变身为迫不及待到横冲直撞的大型狗狗的过程。

人类抛弃理性、释放兽性的行为危险又美丽,叶修很喜欢喻文州在他面前坦诚展露欲望的模样,在下面有在下面的诱人,在上面有在上面的可爱。

被夸奖了“雄风正盛”的神奇小动物感受到爱意的注视,开开心心地拿鼻尖蹭了蹭人脸颊:“哥觉得累的话,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就好了。”

开始交合时,叶修的手正抚在喻文州脑后。感受到头发被攥紧,喻文州立刻停下了动作,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是不是太快了,不然还是等一下再……”

“卡在这儿就不难受了?”叶修紧闭着眼命令道:“赶紧进来。”

“听话”几乎已经是喻文州被调教出来的下意识反应,再有箭在弦上的欲望一推,他当即猛地挺身一贯到底——被灭顶暖意不留任何缝隙包裹住的同时,叶修急促的吸气声就飘在耳畔,他吊着最后一丝理智再次止住了动作,无处发泄似的啃咬着人耳垂:“对不起,我不动了,这样就好……哥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自家养出来的就是乖巧,叶修无声适应了片刻,方才重新给人顺起了毛:“没事,可以了。”

喻文州瞧着他眉头确实舒展了不少,便试着稍稍抽动了两下,随即就看到叶修在脑门上写了两个大字:就这?

“这不是怕弄痛你吗?”喻少爷啼笑皆非地解释着,又把脑袋埋回了人肩窝,深深吸了一口独属于爱人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沉不住气,总想着要快点抱你。”

“想快那就快点呗,我也没说不让吧。”叶修心说还给吓出个好歹来了,这真是让人不得不在意,他尝试循循善诱道:“就当给你压压惊了——可怜见儿的,刚才到底想起什么事来了?跟哥说说,再好好哄哄你。”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喻文州原本打算糊弄过去的,可被另一副活生生的躯体切实包容着的感觉那么温情,那样令人难以抗拒,他一边缓缓蹭动着身体,一边娓娓道:“小时候训练室的门也是那种合上的金属门,每次合上了之后,不到规定的时间就不会打开。现在看来也没有很久,老师对我还蛮客气的,项目也谈不上多魔鬼,只是会回想起那种恳求得不到回应的感觉,还有就是不被爱着的感觉吧……唔。”

最后一句话音没落地,就被叶修按着后脑勺吞没于交缠的唇齿间。身下动作是有惯性的,喻文州没有停下来,只是迷蒙地将眼皮揭开了一条缝。明明在进攻的是他,这个吻的主导权却完完全全落到了叶修手里,头脑陷入迷乱,所处的空间仿佛逐渐颠倒,唯有被爱着的感受如此鲜明,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感觉小崽子肯放开做了,叶修便松开了手,滑向人后颈,轻轻捏了捏:“我说怎么委屈成那样,这回知道了?”

“嗯,一直知道的,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喻文州践行着“都交给我就好”,全方位效劳,摸到戳着他的那物上帮着撸动起来,嘴上还不忘飘点荤话:“好想……就这样扎根在你身体里,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叶修让他弄得舒服了,也就咽下了不解风情的吐槽,继续致力于哄孩子:“我对你好是应当应分的,也是咱们俩有来有往,嗯……”

“我就知道,这么久没做了,哥也会想我的。”喻文州轻笑道,随即埋头在人锁骨周围啃啃咬咬起来。

……算了,哪有小动物不爱咬人的呢?愈发激烈的生理快感下,叶修不禁向后仰了仰,小尖牙顺势轻轻啃上了他喉结,不会痛,有点痒。

对叶修而言,啃咬这一行为在性事中既可以充斥着野性的性张力,也可以代表驯服感。他浑不在意暴露着一切致命弱点,只因笃定不会受到伤害。

有个固定伴侣的安定感看似平凡,一旦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就最令人欲罢不能。尤其满世界都是他要防备的人,只有在这小小一隅,尚能坦诚释放自我。

喻文州判断叶修状态的主要方式是看他有没有余力和自己调笑,几时没动静了,那就是快要来了。眼下正是这么个当口,他便收了这儿舔舔、那儿吸吸的花活儿,也停了手上动作,两臂分别探到人脑后、背后,环抱着他挺动起来——这还是从叶修那里学来的,喻文州觉得自己让他这么抱着做的时候格外有安全感。

急促的呼吸交错在彼此耳畔,心跳声也一左一右交相共鸣;两具身体时而如交缠的根茎,时而又像交锋的刀刃,在黑夜中迸发火花。*紧贴的胸腹间不知何时溢出了浊液,叶修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喻文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永远楔进对方身体里一样坚定地最后一次深入——

“哥,我爱你,好喜欢你……诶?”喻文州委屈兮兮地扭过头,无声质问叶修怎么这种时候还带打人屁股破坏气氛的。

“知道了,我也是。”叶修拉着长音道。看喻文州不满又不敢说的模样看乐了,又给人揉了揉,哄他道:“先出去,黏糊糊的不难受啊?洗完回来再腻。”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洁癖?没力气了,就再让我待一会儿……啊!哥怎么还真打,还很疼的,我刚才一直忍着没说。”

“谁让你非要这时候做的?没劲儿就先自己擦擦趴着,一会儿我抱你去洗,行了吧?”

“你不累吗?”喻文州弱小可怜又诚心地发问,进了慢动作似的抽了几张纸巾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我还以为今天会玩放置PLAY,就是因为你懒得费神搞别的花样了。”

“谁说我不累的?”叶修腿都是软的,闻言差点一趔趄,他无语地抓了抓凌乱的发型:“这不是你都要瘫了,再累还能把你扔那儿不管吗——‘为母则刚’,懂吧?没要给你当男妈妈,就那个精神,意会一下,啊。”

……这还不叫男妈妈?喻文州也没心思吐槽了,想着等人洗完回来再说,乖乖趴着了。于是叶修一回来就看到该少爷正以一个庄严的切腹姿势昏迷在床——说白了就是身子跪撅、脸砸床上的状态,活像动画里的小人儿,怪可爱的,他强忍着手欠才没照着人屁股再来两巴掌。

“哥?”喻文州被抱起时先是激灵了一下,继而迷迷瞪瞪地搂住了叶修脖子,“这么快?我……刚才想和你说什么来的……”

“那我上哪知道去。”叶修随口接着小崽子的胡话,“要是会读心术还好了呢。”

喻文州也没听他说了什么,兀自喃喃道:“就是……可以不用那么累。都已经很累了……不用为我做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叶修奇迹般地理解了他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中蕴含的逻辑,耐着性子解释道:“也不是说为了你才怎么怎么,就,人活着得有点指望不是?我要是在这人世间已经无牵无挂了,还满口宣扬要实现世界和平,那八成不是疯了就是变态了。你啊,就是想太多,搁好几年前我可能还有那么点使命感之类的东西,现在纯是干点自己乐意干的。想到家里还有个活人,那肯定做什么都更有劲头,正经是件好事,怎么就能让你拧巴成给我添什么负担了。”

好一通叨叨完了也到浴室了,喻文州被人放在浴缸里之后努力清醒了点,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撑着沉重的眼皮道:“我明白。其实我就是想说,哥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就好,别的杂七杂八的……也包括我,都不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的。”

“在你身上花心思也是我自个儿乐意的,值不值我说了算,你可少找点揍吧。”叶修眼也不抬地调水温,浸毛巾,帮这麻烦崽子擦身子,“方才我问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挨揍,让你给糊弄过去了,我觉着你也不是忘了,是从一开始就没搞明白。”

出现了,叶神打人预警,没什么能比这个更有醒神效果了。喻文州当即一扑腾跪起了身,两手并用握住了叶修一边胳膊,飞快道:“不不,我真的明白!哥最希望我能别参与这些事,优先保全自己,我都知道的。”

叶修未置可否,抖开了喻文州的手,继续帮他擦身子,转而道:“有些杂七杂八的事吧,倒不是值不值得我花心思的问题,是我根本没那个余力顾全,这方面我没你那么敢打包票——我保护不了你。”

喻文州怔住了,半天没言语。明明是句颇为无情的话,叶修也是平铺直叙讲出来的,可他一直看着叶修的眼睛——既不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也没有无能为力的愤懑——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什么情绪,或许只是接受一切现实的温柔与坦然。

不等喻文州再看清楚些,那双眼已然弯出了笑意:“真害怕了?哎,我也就这么一说,咱们虽然没生在好时候,但好歹还是文明社会,不法之徒也不至于要光天化日之下搞烧杀抢夺的,寻常手脚的又奈何不了你,怕它干嘛。”

“确实。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欸欸,湿漉漉的别往我身上贴……非要我再跟你一起洗一遍才舒坦?”

“我想和你一起洗,每次哥站在外面这么帮我擦,我都感觉自己像个婴幼儿似的……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一下寿星吗?”

“……那就生日限定,下不为例。”




*化用自帕斯《两具身体》。这诗不知道为啥翻译的版本都像是机翻的,但意象又用得挺有意思,我就自行润色了一下。
2020/10/04(日) 15:20 UNARRANGEMENT PERMALINK COM(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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